过了一日,夜将离携礼亲自来到浮空岛,随行的还有其胞妹夜如萱。
五百年前,长夜国前任帝皇陨落,夜将离继位,号昭辛帝。
隔年,长夜国双子同时成尊,天下大哗,众人议论纷纷,这可是是仅次于新任极天帝之外的大消息,兄妹俩风头一时无两。
于是当二人同时落地后,打量他们的浮空岛之人或妖并不在少数,但却无人敢上去寒暄。
接待他们的自然是龙总管,毕竟是尊者亲临,意义自然不同。
夜将离身穿红黑交织的大氅,边缘用金色绣羽翅花纹,头发高高束起,眼神睥睨。
和他相同,夜如萱身着一身男式束身长袍,戴冠束发,显得极为利落,但女子面容却十分娇美,即使是穿上男装,也无法掩盖对方身上的殊色。
两人均面若冰霜,看起来冷漠至极。
将人带到天殿,龙总管便直接退下,把空间让给相对无言的三人。
僵持片刻,终于还是夜将离先开口道:“君上,多年未见,没想到再见竟是剑拔弩张。”
“兄长,”夜如萱终于出声,声音十分清冷,“事情未弄清真相之前,不可随意断定。”
夜将离脾气不好,继位多年,他在长夜国素来说一不二,但面对武力值高自己一等的人,还是知晓轻重,就道:“我之过错,不过还请君上直言,京明和枭儿到底何错之有?”
极凌月懒得和他们计较,长袖一挥,两个狼狈不堪的人瞬间出现在大殿之中。
见到昭辛帝,他们异口同声呼救起来:“父皇、皇祖父!”
对方无动于衷,只是淡淡道:“跪下。”
连片刻犹豫都没有,夜京明和夜枭立马双膝着地,发出咚的一声。
和他反应不同,夜如萱声音更加冷冽,径直道:“事到如今,你们若是还不说实话,我和兄长也无能为力了,好自为之罢。”
率先开口的是夜京明,他先哐哐磕了三个头,真心实意道:“令父皇姑姑烦忧,实在是我之过错,君上,求您大发慈悲,若真是我儿过错,我愿一力承担。”
“哦?”
极凌月睨他一眼,道:“你倒是为他考虑甚多。”
夜京明露出苦笑,众所周知,武者虽有一身通天修为,境界越高却越难诞下后代,但与此相反,这样的孩子往往是天纵之资。
他在合一境才诞下夜枭这一个孩儿,不说是如珠似玉,也是呵护有加,就是盼望对方从此武道有成,大展宏图。
可事与愿违,这孩子历来冲动,做事不经头脑,往常也就算了,偏偏现在踢到铁板上,惹下滔天大祸。
但自己只有这一个孩儿啊!
思及此,他深深趴在地上,拜道:“君上怜惜,他之过错皆是我教子不严,但枭儿年纪还小,还请君上放他一马。”
此时的夜京明早就没有前日的意气风发,整个人面上像是衰老了十岁不止。
但极凌月是何种心性,听完不仅毫无反应,语气更是莫名:“年纪还小,倒是个不错的借口。”
夜枭旁观着一切,全身抖得像个筛子一般,眼中全是恐惧,不停地向祖父和姑母求助。
但夜将离却比他想象的更加冷漠,径直道:“夜枭,见你父亲如此,你心头难道未曾有一点悔意,还不快说实话!”
这一声如同当头棒喝,变成了压垮夜枭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当即软倒在地,将囚石窟中的事哆哆嗦嗦说了出来。
直到最后,极凌月才道:“那名少年,乃我之徒儿。”
完了。
夜枭脑中回荡着这两个字,顿时痛哭流涕起来,后悔不已道:“君上,这都是我的错,是我鬼迷心窍,是我颠倒是非,我不该仗势欺人,求求您放我一条生路,父亲,您救救孩儿,祖父、姑母,求求你们了!”
他跪在地上吼得声嘶力竭,但殿中却无人在意,就连夜京明都从地上爬了起来,再也不看他一眼,仿佛对他失望至极。
但现场终究需要一人来圆场,夜如萱冷冷道:“枭儿,安心去吧,下辈子最好别再生于长夜国,当个凡人,应当也不错。”
她明明这么漂亮,红唇中吐出的话却令夜枭浑身发冷。
杀意笼罩在他头上,夜枭转身欲逃,但全身却根本不能动弹,片刻之后,了无声息的倒在了地上。
被至亲之人杀死,也是对夜枭最大的惩罚。
而夜京明见到儿子死去,无论如何,还是心痛了一瞬,但他毕竟活了数千年,心理何其强大,当即弯腰道:“子不教、父之过,夜枭实在过错良多,还望君上让我将功补过才是。”
“行了,”夜将离将目光转向他:“你那点儿本事,谈什么将功补过,把白玉摧魂笛拿来。”
“是,”夜京明将东西双手奉上。
夜将离接过东西,难得语气顿了一下,道:“这件东西,便给君上徒儿作为赔礼,如何?”
同时,夜如萱声音虽然清冷,但也诚意十足:“夜枭此次行为,恐令君上徒儿受到良多委屈,除此之外,我令吩咐人准备了些奇趣之物,希望他能收下,也算我和兄长的一番歉意。”
两人互相配合之下,这件事就算了了。
待他们离开之后,兰溪才从屏风后面钻出来,走到对方旁边,问他:“师尊,你说他们是不是故意表演给我看的,好让我消气。”
不然怎么会亲自动手把夜枭给杀了呢?
极凌月牵起他的手,两人一同往后殿走去,才道:“长夜国之人历来如此,即便你不在,他们也会亲自动手。”
实际上不管是夜将离也好,还是夜如萱和夜京明也罢,三人从头到尾都未曾指责过夜枭心狠手辣,卑鄙无耻等。
在他们看来,为争取机缘,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而夜枭唯一的错,便是运气不好,对极天帝的徒儿下手,所以才有此结局。
面对强者,他们当然是大义灭亲,后头再加数倍赔偿,行事果决至极。
这些话听得兰溪打了个冷颤,道:“长夜国的人,真的好可怕,我以后一定要小心他们。”
走了许久,少年才终于憋不住了,装作不经意问道:“师尊,那个夜如萱,真的喜欢你吗,我怎么看不出来呢?”
极凌月一顿,转头看向他。
兰溪正在左顾右盼,一会儿看看远处的花朵,一会儿看看房顶的屋檐,就是不敢看自己。
这么明显心虚的模样,演技实在差劲。
极凌月却装作不知道,语气淡淡:“也许,毕竟她在挑战成尊之前曾问我,若是成功,是否愿意和她结为爱侣。”
什么?!
少年猛地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