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陈思砚起身去洗澡，卓之涵才敢从床上爬起来。
卫生间里隐约传出来的流水声丝毫不能让她的心平静。明明什么实质性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但又好像有一些说不明道不清的关系，悄无声息地改变了。
她坐到沙发上，鬼鬼祟祟往卫生间望了一眼，然后掏出手机，头脑发热地打开了搜索栏，鬼使神差地输入了一行字：
「男生抱着女生睡一晚上什么都没做代表什么」
回车键落下，弹出来的搜索结果千奇百怪，看得卓之涵眼花缭乱。
「有可能男的不想负责，所以选择什么都不做」
「可能男的太累，体力不行」
「这可能意味着两人都非常珍惜彼此的关系，不会轻易逾矩」
……
越往下翻，卓之涵越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等一下——为什么自己会在意……他有没有做什么啊？！
她放下手机，双手使劲揪了揪自己的脸，想让自己好好清醒一下，正好听见门铃被按响，赶紧跑去应门。
看见门外的人是郑辉时，卓之涵还是愣了一下。她记得昨天郑辉和陈思砚通电话时，陈思砚明明跟他说过不用送衣服了。
郑辉努力挤出的微笑都盖不住他神情中的尴尬，他把袋子递过来：“早啊，卓小姐，又见面了……”
“早……郑主管，又……麻烦你了。”卓之涵难为情地接过袋子，都不敢与他对视。
“陈总他……”郑辉欲言又止。
卓之涵也支支吾吾：“他……在洗澡……”
郑辉了然地点头，但睁大的眼睛还是透露着一丝惊讶。
他的目光忽然落在卓之涵的耳侧，不动了。
卓之涵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迟疑地抬手往他目光驻留之处摸去，冰凉坚硬的质地让她立刻想起了什么。
“这……这个是……呃……”卓之涵一边着急忙慌地把耳侧的领带夹取下来，一边试图解释。
“这个我知道，我知道……”郑辉也收回了自己显得有些不太礼貌的目光，尬笑着清了清嗓子。
完了……这一切都看起来太奇怪了……
卓之涵哭笑不得，正懊恼着自己有嘴都说不清，陈思砚的声音从屋内传来，赶在这最不合时宜的时候，添了一把火。
“谁来了？”
“郑……郑主管。”
她扭头回答，看见陈思砚又还是和昨天出浴时一样，湿哒哒地只裹了一条浴巾站在沙发旁，赶紧把门缝合紧了一些。
郑辉也留意到了她的动作，懂事地没有往屋里探头去看，只是仰着脸往屋里打了声招呼：“陈总早，东西……给您送来了。”
“辛苦了，晚点公司见吧。”陈思砚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虽然陈思砚看不见，但郑辉还是点了点头：“好的，陈总，晚点见。”
他向卓之涵点头致意，便大步往电梯口走去。
卓之涵拎着袋子赶紧关上门。回身的一瞬间，她看见原本在沙发边俯首的陈思砚，在察觉到她转过来的同时，立刻抬起了头。
她看见沙发上扔着的手机，屏幕还在亮起，耳根霎时着了火一般，烫得通红。
“陈思砚！！”
她原本还不确定他是否看到了什么，但陈思砚忽然扮无辜状地举起双手，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我没看。”
“你根本就是看了！”
卓之涵气得咬牙切齿，热泪盈眶，心中的羞耻此刻都被愤怒盖过。她大步冲上前，也不管陈思砚此刻只是裹着浴巾，拎着袋子朝他用力砸了过去。
袋子被他伸手拦住夺过，根本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她不甘心，又捏紧拳头朝他胸口捶去。但拳头还没实现打击，手腕就被陈思砚精准拦截住了。
“我没看，我真的没看。”陈思砚柔声复述着，试图让她冷静。
卓之涵本来都要相信了，抬起湿润的眼眶，却看到他唇角明明就扬着止不住的笑意，怒气值一下就爆了表。
她憋着眼泪，使出吃奶的劲挣脱着被抓住的手腕。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怒气，陈思砚没有发力，由着她挣脱开，细密的拳头砸向了自己胸口和手臂。
卓之涵一顿猛猛输出，朝陈思砚拳打脚踢，待她稍微觉得解气些时，再抬头，看见陈思砚脸上挂着的笑意依旧没变。
甚至可以说，更加明显了。
感觉他像是在嘲笑自己，卓之涵忍不住鼻子一红，眼泪也憋不住了，全都不争气地顺着红扑扑的小脸往下滴。
“我真的没看……”
陈思砚还是试图坚持自己的证词，但看她闻言哭得更厉害了，只好伸手给她抹了抹眼泪，改了口风。
“好了好了，我看了。”
“……我就知道！”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卓之涵顿了一下，吸了吸鼻子，已经做好马上自尽的决心。
怪不得大家都说，死前一定要把浏览器的搜索记录清除干净，不然不能闭眼睛。
卓之涵眼含热泪，终于明白了最痛的领悟才最刻骨铭心。
看她哭声止住，却眼神放空沉默不语，陈思砚伸出手掌，温柔地捧着她一侧的脸，指尖在她红透了的耳根下轻轻摩挲着。
“我明白了。”他凝望着她，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原来昨晚……我让你失望了。”
“诶？”意识到陈思砚是误会了什么，卓之涵收起了眼泪，赶紧辩解：“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么？”陈思砚微微抬眉。“没有让你失望么？”
糟了，好像掉入了什么奇怪的自证陷阱。
卓之涵难为情地侧开头，闷声不语。她这才留意到，拜自己刚才的拳头所赐，陈思砚此刻的胸口上，星星点点地泛着红。
心弦一下子绷紧，内疚也涌上心头。
她怎么能动手对陈思砚撒气呢？虽然全靠陈思砚让着她，她才勉强有机会展示那几下。
但无论怎么说，她不应该忘记，陈思砚始终是她的雇主，这样不合规矩。
她伸出手想去触碰，忸忸怩怩地却又不敢真的摸上去。
“疼么……？”
陈思砚低头看向她指尖所指，故意沉吟一声。
“嗯，比你上次下手可重多了。”
卓之涵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上次？”
陈思砚无奈地摇起头：“你是不是干了坏事以后自己从来都不记得？”
“对……对不起……大少爷……”
还捧着她脸的手稍微颤抖了一下，下一秒，却更用力地扶着她的脑袋将她拉近自己的胸口。
“这里不是在家里，你可以不用这样叫我。”
“可是……”
“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或者别的什么，什么都可以。”陈思砚低沉的话语带着淡淡的鼻音，话音徐缓而坚定。“你也不用担心，无论是你做的，还是我看到的什么，这些都只会是……只有我和你知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