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昕然足足翻了一整晚,天明时分实在熬不住才睡了两个时辰。
晌午前人被饿醒,她随意吃了些东西便坐入书房又开始寻找细节。
皇帝已经封笔,顺天府这段时日也没了往日的忙碌。
宋钧宴晨起去府衙将年前积压的公务悉数处理好,便回来继续陪新婚的小妻子。
他们夫妻二人都隐隐有所猜测,这京中怕是要太平不了几日了。
“找到了!”
临近傍晚时分,在小册子即将消失前终于被她找到了想要知晓的细节。
“被先皇帝换走的那个婴儿……没有死。”
皇帝当年命人将他处理了,但去处置那个婴儿的宫人在动手时突然有些心软,便将他溺在盆子里想让他自生自灭。
但水盆刚流出没多远就被人救起,那宫人觉得这一切都是天意,便跟在那人身后知晓了他的住处。
之后几年他每次出宫都会寻机会去看那个孩子,被太医断言活不过半岁的孩子在那户农家竟然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虽然身子有些弱,要常年用汤药吊着,但人却是极为机敏聪慧。
那个宫人在第五次去看他时就被他察觉,在他十岁那年就将自己的身世悉数套了出来。
得知自己是皇子,他才应该是宫中最受宠的皇子,他便恨起了要将他处死的先皇帝,也嫉恨占了他身份的皇帝。
“后来就像你想的那样,他能在贫寒的农家活下来,让他的养父母对他百般照顾,将所有的银钱都用来给他吊命,手段自然了得。
“在皇帝登基那年,他借着皇帝祭拜先祖的时机,寻到了福公公那里,要福公公帮他。
“但福公公这种人精哪里会轻易应承他,他也厉害直接摸清了福公公的老底,用他在豫州的家人最威胁。
“还放言若是不肯帮他,就将他知道皇帝身世一事抖露出去。
“各种威逼利诱之下,福公公不想应承也不行,只能答应他可以帮忙见机行事。”
陆昕然都没想到这背后居然还有这样的隐秘,她原本还怀疑是有外族收买了皇帝身边的人,却是没想到那个被断言活不过半岁的婴孩居然活到现在,还能凭着谋算搅风搅雨。
宋钧宴已是陷入久久的沉默,这个结果是他们从未设想过的。
“那个壮阳药的方子是他送到福公公的手上,让福公公寻机会交给太医然后用在皇帝身上。”
那人谋划了二十多年,终于要耐不住准备动手了。
“那个方子……还有什么旁人所不知的影响吗?”
“有,”陆昕然面容凝重,看着宋钧宴一字一顿:“服用过量,会让人暴毙。”
宋钧宴坐直身子,震惊之后只剩棘手。
“知道那人现在在何处吗?”
“不知道,一直是他单方面联系福公公,福公公试过几次想要追到他的藏身之处,都被他躲了过去。”
最后一次,还被那人送来一只家中侄子的手做警告。
那只手给福公公的震撼太过强烈,让他再之后都不敢轻举妄动。
“你让丁三寻一寻人吧,可以先从福公公在豫州的家人那边着手,他们身边一定有那人的眼线。”
若是能抓到那人的眼线,不论生死带回京城她都有办法将人揪出来。
宋钧宴起身立即出门去做安排,这个新年对他们夫妻二人而言怕是难以过得舒心了。
腊月二十九,陆昕然在纠结了几日后还是将人拉到书房低声问他:“你说,咱们将这件事告知皇后如何?”
他们人手有限,宋钧宴之前一心想做闲散王爷,从未认真经营过手下,现在人到用时方恨少。
对他们而言,最好的同盟应该就是皇后和章家了。
“可以,这件事我来寻机会同母后细说。”
宋钧宴也是果断之辈,知道只凭他们二人根本无法左右局面,而且这件事要如何对待他们心中还没有定夺。
大年夜依旧是家宴,只是有了小年夜那日的‘事故’,皇帝这一次只在前殿露了个面就飞快离开。
他一走,太后坐了一会便回了永寿宫。
嫔妃们三三两两凑在一处说笑,几位皇子不愿被陆昕然看到太多隐秘,都各自寻了由头离开。
宋钧宴一早就寻机会坐到了皇后身边,此时众人各自离开,倒是给了他同皇后说话的机会。
只殿中到底人多眼杂,如此隐秘的事不好多提,他们夫妻二人便扶着皇后,不管她是何反应架着她就往长春宫走。
“行了,神神秘秘的,说吧,到底什么事要同本宫说。”
皇后被他们二人弄得哭笑不得,摆手示意殿中的宫人先行退下,又交代亲信守在殿外,若有旁人靠近一定要大声提醒,这才将他们二人拉到身边低声问了句。
陆昕然看了宋钧宴一眼,对视间宋钧宴先一步出声说道。
“母后,孩儿接下来的话请您务必相信,也务必克制住不要惊呼出声。”
他将这段时日两人整理出的前因后果极为快速的讲了一遍,将皇帝的身世还有被他替换的真正属于太后的儿子还活着一事,没做半点隐瞒全部讲了出来。
皇后的指尖已经抠进掌心,她面色极为难看的绷紧了额头的青筋。
“难怪!难怪!你们知道冷宫中被先皇赐死的那个女子是谁吗?”
她说话间,眼泪已是急速落了下来:“是我的亲姑姑!”
当年,她的姑姑也曾贵为皇后,后来被先皇帝用莫须有的罪名将人直接夺去了皇后的封号,又打入冷宫不许任何人探视。
那时章家人都在边关,得知此事时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先皇帝忌惮章家手中的兵权,处处遏制打压。
祖父为了章家满门,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还要上书告罪将她那位姑姑除族,来表明立场。
这件事发生在她还未出生之前,还是她这一次去到边关后,祖母送了密信到边关她才知晓了当年事。
想到皇帝居然是她姑母的儿子,她的心就像是被人用刀子狠狠剜着一般,疼得又哭又笑。
“看不得我们章家势大,又想要这天下被我们章家人守护,好,很好!”
这是要让他们章家为了狗皇帝的身世,也永远不得背叛吗?!
可是,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