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烨醒来时发现自己侧着卡在三根尖锐的青竹枪间,身上压着一块足有七八十斤的防止掉入陷阱内野猪脱逃的棕红色的松柏树原木门板。
武装带正好吊在碗口粗的竹枪上,身下是两米多深布满竹刺的野猪陷阱,只要武装带断裂就会在身上穿上七八个洞。
后脑勺火烧火辣的疼痛,头脑里此刻还是昏昏沉沉的如同一片糨糊,显然是脑袋遭受过钝器的致命打击之后留下了创伤。
他记得昨晚自己被国民党反动派的追兵追杀慌不择路踩中捕捉野猪的陷阱,后脑勺猛地挨了一下头痛欲裂眼前一黑就被推到一个捕捉野猪的陷阱里。
如果不是因为练过武术身手过得去,当时还有几分意识扭了扭身躯连续几脚踢歪了竹枪估计早已被扎了个透心凉。
陷阱的机关触动,防止野猪爬出来的木板重重地拍在身上,身体卡在尖锐的竹枪之间就失去了意识。
竹枪穿过裤子贴着屁股肉穿了过去,要不是部队里裤腰带还算牢固没准竹枪一插到底会刺入后脑勺,昨晚的慌乱之中弄歪了埋在土坑里的五杆竹枪并建造了一个支撑点托住了身体。
碗口粗的竹枪韧性非常好而且十分还算坚固暂时不会倒塌,不过被挂着的滋味真不好受,腰部已经被勒得通红。
陈烨用吃奶的力气踢开压在身上的防止野猪逃跑的木板,只要落在地上就会被机关扣在地上,不从外面解开,任凭你再有力气也无法从外面开启,除非将木板弄碎,否则是无法从野猪洞穴内往外逃离,这是用来圈禁野猪的装置,所用的木板十分结实而且很有效。
野猪掉入洞穴内可能会被竹枪插得肚穿肠烂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陈烨在老家的时候也经常上山挖类似的陷阱,这个陷阱还困不住他。
他用脚将木板打横慢慢移到一边,横着盖在洞穴上,解开了腰带,身体就落在竹枪之上,借助木板就翻身出了洞穴。
一番折腾下来,全身都没有了半点的力气,猛烈地咳嗽了一阵吐掉了一口发黑的淤血,鼻腔内也有暗红色的血流出来,后脑勺里如同有钢针在里面乱刮,这是受到了致命的内伤的征兆。
陈烨坐下来调息了一阵直到火辣辣的太阳照射在身上才感觉到生命似乎也重回体内。
他回想起这一年多的经历嘴角不由泛起一丝苦笑,他原本是湘中的大地主家的少爷,家里有万亩良田。
祖父兄弟三人都是湘军里骁将,祖父还做过三品忠勇将军。
在攻克天京之后受到曾国荃的牵连而被撸去官职后来在山西大旱灾的时候捐了个五品的小官做了安庆军械所的安保头目,家里的两个伯父和三个兄弟都在安庆军械所谋生。
乱世之中,军阀混战,城头变幻大王旗又加上盗匪丛生,百姓民不聊生。
十年前祖父退隐在老家联络昔日的一帮老伙计教导一帮家族子弟和乡里乡亲舞枪弄棒,拉起了一个千人的民团。
陈烨跟着祖父学了一些战场排兵布阵的本事和一些军事的思想,在安庆做学徒的时候跟着一些共产党员又接受了新思想的熏陶。
千里迢迢跑到广州参加黄埔军校,只上过几年私塾的平时喜欢舞枪弄棒又不喜欢读书自然是考不上军校。
因为会武功而且枪打得好在远房表姐兼老乡沈景辉(沈醉的姐姐)的帮助下当了表姐夫余乐醒的勤务兵,余乐醒是叶挺独立团的政治指导员,跟随他们参加了轰轰烈烈的北伐战争。
大革命失败之后跟着余乐醒参加了周恩来领导的南昌起义,遭到汪精卫的疯狂镇压之后跟着部队从江西南昌打到广东潮州的边境地区,准备在潮汕地区修整之后再在广州发起起义,占据广州发起二次北伐。
因为作战勇敢枪法出众一路冲锋陷阵或者掩护前敌委员会撤退立下汗马功劳,从一个普通的勤务兵累计战功到警卫副连长,陈赓受伤之后在直接成为代连长。
他的任务是负责保护前敌军事委员会的安全。
蔡延锴的第十师五千人在潮汕地区离开了革命队伍,起义队伍的人数已经不足三千余人。
汪精卫的部队的疯狂围追堵截,起义军在接连不断战斗中疲惫不堪,大量的战士的死伤,医药,粮食不足导致士气非常低落,很多的战士和指导员,中高层领导都脱离起义部队。
周主任也因为发病高烧在昏迷中,而前敌指挥委员会的高级参谋余乐醒在关键的时候开了小差,不辞而别离开了部队并带走了党为数不多的经费。
陈烨受到周主任的命令前来追赶余乐醒并将他带回革命队伍里。
余乐醒1919年作为第五批赴法勤工俭学学生,先后进入卢瓦尔省的索米尔工业高等专科学校和巴黎工业大学学习,他系统学习了机械和化学方面的专业知识。
余乐醒\"人极聪明\",\"在法时,是一个十分活跃的人士,擅骑射,百发百中\"。索米尔城是法国着名的马术之城,课余时,余乐醒学会了骑马,还经常到靶场练习射击技术,是同学中出名的神枪手。
在法国参加了由李维汉、李富春等人发起的\"工学励进会等进步团体,主要发起人都是毛泽东创建的新民学会的会员,早期思想倾向上接近于无政府主义,但同时也受毛泽东等人革命思想的影响。
1922年6月,周恩来、赵世炎、李维汉等人发起成立\"中国少年共产党\"(后改称旅欧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余乐醒就是其中的骨干,担任了索米尔工业高等专科学校的共青团书记。1924年7月,共青团旅欧支部在巴黎召开第五次代表大会,余乐醒当选为书记局成员。当时在党内的评价很高说:\"我们今天选出的支部负责人是一位工程师。\"
1925年,余乐醒完成了在法国的学业,又到比利时和德国游历,当年8月到达莫斯科,进入军事院校学习政治保卫专业,是最早一批接受苏联契卡培训的中国人。
1926年,余乐醒回到广州被安排在国民革命军总政治部工作,并到黄埔军校兼课。
在黄埔,他结识了从湖南湘雅医学院毕业的校医沈景辉也就是陈烨的表姐并结婚。
北伐前夕,余乐醒夫妇均调到北伐军中工作,余乐醒担任叶挺独立团中共党总支书记。
南昌发动武装起义,余乐醒到前敌委员会领导下的军事指挥机关参谋团工作,这是一个很有才华并前途无量的高级成员。
周主任很欣赏余乐醒的才华,他要陈烨做好余乐醒的思想工作,保护他安全回到革命队伍里来。
奈何刚追上余乐醒时就遭遇了广东军阀第四军军长张发奎的搜索队,第四军的是起义的队伍的老东家,叶挺独立团就是来自第四军。
第四军士兵的战斗力很强,而且搜索队的人数应该不下百人。
两人杀开了一条血路却始终无法摆脱追击最后弹尽粮绝只好躲入深山里逃避敌人的追捕。
搜索队见两人的枪法出众知道一定是走散的大人物便一路紧追了过来。
两人慌不择路分散逃跑,陈烨踩到了野猪陷阱躲过追捕,余乐醒却不知道去向。
得赶紧下来追赶余乐醒完成周主任交代的任务,希望那混蛋命大能逃离白狗子的追捕。
前敌总指也受了重伤,因为缺医少药,昨晚就发高烧都快昏迷了,领导们都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他们决定将周主任送到香港医治,革命的队伍里已经是非常贫困。
余乐醒这个混蛋将队伍里的最后的一点经费十几根金条都带走了,这对穷途末路的革命队伍来说是雪上加霜。
陈烨想到此就爬了起来,他要立即去找到余乐醒,最起码将那些黄金带回去,可以给前敌总指挥当做去香港治病的医疗费用。
听说湘潭老乡警卫连连长陈连长的腿也受到了重伤,他也需要治疗否则会落个终身残疾。
也许是脑袋里的淤血还没有清除或者用力过猛,他刚站起来又跌倒在地上。
肚子里火辣辣的疼,身上已经没有半点力气,这是饥饿过度的表现。
陈烨想起昨天晚上离开之前就喝了一碗野菜粥,部队因为接连的战争补给不足且缺衣少食,陈烨昨天一天下来都只喝了两碗野菜粥却要跑上跑下负责前敌指挥会委员们的安危。
现在早已饿得前心贴着后肚,身体因为严重透支而头晕目眩了。
受伤之后身体极度虚弱,头昏脑涨,身体冰凉连一点阳气都没有,他找了个没有植被的地方躺下来,任炙热的太阳照射在身上才感觉身体舒服了一些。
“昨天下午工厂请客的那青辣椒炒回锅肉确实很入味,那白斩鸡和烧腊不太对湖南人的口味,还不如剁椒鱼头来得过瘾。”陈烨休息了一阵才好像回过了魂来想着昨晚的回锅肉就不由自主地流着口水。
“等等,我这是在哪里?我是在做梦吗?我昨天还坐在空调房里敲键盘,生活不容易,生意很难做,天灾人祸的,任何一个订单都做得提心吊胆的。
要不是那该死的美帝客户急着要货物,逼着我连续加了三个通宵的班,害得我站起来的时候眼前一黑,人就往地上一滑,然后,没有然后了,我就被挂在这里喂蚊子。”陈烨摸着粗糙的土布衣服和武装带以及足有一米八的粗壮的身躯欲哭无泪。
他的脑子里的这些有关南昌起义和周主任的记忆根本不属于自己的,应该是一个同名同姓的叫陈烨家伙。
他知道自己穿越了,从一个做外贸陶瓷生意的小老板成为了一个悲催的穿越客。
一头扎进了中国历史上的至暗时刻红党在大革命失败时期南昌起义再度失败的最艰难的时期。
但是随即安慰自己来,革命是终究会成功的。他认识的那些战友们革命胜利之后都成为了赫赫有名的共和国功臣。
周主任成为了中国最令人尊敬的国家总理,林彪成为共和国的第二大元帅,陈赓也成为帝国的功臣赫赫有名的大将。
只要坚定地跟着党走,中途不开小差不牺牲掉,怎么也能在青史上留个名的。
但是随即想起部队都已经打散了,人数已经是十不存一,周主任重伤昏迷还发着高烧,部队主力更是都不知道去了何方,去哪里找到他们?
况且自己的现在受到了致命的内伤,连路都走不稳,如果不治疗好内伤肯定会有后遗症,估计会落个开局即扑街的下场。
看来还是要先治疗好自己的内伤,只是自己身无分文还处在深山老林里到哪里去找治伤的药物?潮汕地区根本没有大型的医院,纵使有医院也没有钱根本治疗不了,况且国民党反动派听说起义军的主力部队已经不多了,正在大肆搜索失去联络的起义军战士。
看来只能是自救了,随即他的脑海里飘出大量的可以治疗内伤的植物,原主是习武之人居然懂得非常多的药材,看来天无绝人之路,可以自救,希望能在山上找到可以疗伤的药材。
他勒紧了那破布条做的腰带在满是枯枝败叶的潮湿的地上贪婪地呼吸着二十世纪没有任何污染的空气。
也不是没有污染,这个时代的山上山高林密落叶腐烂之后滋生大量的瘴气,吸多了瘴气就会产生幻觉就会迷失方向。
狠狠地呼吸了两口浑浊的空气在太阳底下晒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就跟着革命先辈们老老实实打江山干革命,没准以后也能成为开国元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