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利维,阿不思是对的。”
勒梅名下的一座庄园之中,几位机械人偶正裸露着生锈的关节,在腹部齿轮的驱动之下打理着这里的花花草草。
即使是巫师中站在顶点的炼金师勒梅,这次也无法将他的弟子救回。
在意识到这件事情之后,老人将这名弟子带到了这个庄园,并在对方的恳求之下收留了那些逃走的妖精孩童们。
用魔药吊着一条命的妖精青年用空洞的眼眶看向了床边的位置上,这里有一位与他亦敌亦友的半妖精。
一位让他又爱又恨的长辈,对方的血脉和与巫师世界过度密切的关系让他一度感到厌恶。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即使自己的营地用了千方百计隔绝和主流妖精的关系,尽可能的将自己放在孤岛上的位置上。
甚至于这种孤立主义让妖精内部认为他是一个胆小鬼,是一个和勒梅一样的懦夫,只会躲在炼金工坊内捣鼓些没用东西的鼠辈。
就是这样,就是让勒梅都站在了他们之前,依然无法阻挡那个恶魔,他在看见对方的时候就应该知道,对方根本不是为了报仇或者给英国魔法界讨回什么狗屎的公道。
他的目的就是灭绝妖精……
“答应我,答应我,弗利维,照顾好他们。”
“我以我祖先的名誉起誓,我将燃尽最后的血液保护好他们。”
弗利维握住了这位只剩下半截身子的晚辈。
他们之前的立场冲突,在此刻的巨大危机面前变得苍白而无力。
弗利维不管是为了自己的正义,还是为了之前被他更多时候放在一边的种族延续,都需要复仇。
“不,不要和他对抗,弗利维,不要和他对抗,他不是一个人,他是个怪物,远比伏地魔,阿不思邓布利多更加强大的怪物。
勒梅先生在他面前估计也只能有一成的概率逃走,你要延续妖精血脉,不要和他对抗,要避其锋芒,要像鼹鼠一样在地下打洞。
不要让孩子们去仇恨,要让他们躲在这里,延续下去才有希望,你要答应我!答应我……”
妖精青年用被绷带包扎,此刻还在向外渗出着鲜血的手掌攥住了俯下身子耐心聆听的弗利维,鲜血在这位混血妖精洁白的衣领上留下了一朵朵血色的梅花。
“我答应你,我们会存续下去,我们会的。”
弗利维的眼睛被因为长时间未打理而略显潦草的长发所盖住,阴影打在他的西装之上,只留下了褶皱中的丝丝反光。
鲜血开始从妖精青年的身体之中不断的涌出,他的手掌紧紧抓住了弗利维这位最后可以信任的长辈,空洞的眼睛看着黑暗中这位长辈脸颊的方向。
随着身体上的痛楚以及意识中无尽的黑暗,这位妖精青年最终死在了老师庄园的床铺之上。
弗利维感受着开始放松的手掌,握紧了对方的手,随后将青年那空洞的眼窝合上,为他整理好了衣服。
当他离开房间的时刻,就看见了外面围绕着的一圈孩子们。
弗利维当时就在法国的营地内劝说这里的妖精接受一批他从英国营地带来的妖精。
他已经意识到了哈利波特一定会对那些敢于忤逆他的妖精动手,他首先尝试了去劝告那些妖精中的激进派不要冲动行事。
即使哈利波特清算了一个英国的古灵阁,但是他们还有其它的基本盘,不应该现在就和这位强大的黑巫师打正面,这个时候冲上去只会成为巫师之间战争的炮灰。
即使要对哈利波特动手,他们也应该团结巫师,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之后再动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莽撞的框选全部然后A上去。
但是他的局外人发言在预言家日报以及妖精内部一些不知道是坏,蠢,还是又蠢又坏的妖精的挑唆下,几乎没有掀起任何的浪潮。
最终这位原霍格沃兹的教授,被冠以了骡子叛徒,以及人类间谍与懦夫的帽子,然后狼狈的驱逐出了英国苏格兰以及意大利佛罗伦萨等妖精的主要聚集营地。
他只能在最后妖精的净土中,尝试将一些同样不认同现在妖精理事会这种激进政策的妖精家庭送到这里来安置。
实际上他在被驱逐之前一样是看不起法国营地这种行为的,毕竟绝对的封闭必然导致毁灭,如果完全和巫师隔绝,那么一定会被时代淘汰所淘汰的。
毕竟现在麻瓜指的是没有施法能力的人类,而不是没有施法能力的妖精。
巫师全死光了,还有无数延续于麻瓜之中的血脉最终会让巫师再次重现,而这两万妖精要是死完了,那么就是真的灭种了。
妖精青年阿尔克尔是极端保守派,他试图通过以构建一个妖精家园的方式,完全的和人类隔绝开来。
弗利维则是融合派,他倾向于之前的主流秩序,也就是妖精和巫师合作交流,双方之间共享同一个魔法世界。
而随着阿不思邓布利多死亡,哈利波特主动挑衅,原本就因为之前妖精和巫师之间不同文化而积攒了大量矛盾的妖精社会进入了集体的偏转。
之前被极端保守派和融合派压下去的一个传统派系,也就是斗争派闪亮登场,随后将整个妖精种族裹挟着,完成了一次以整个种族为筹码的盛大狂欢。
当他们联系不到那几个营地之后,营地的负责人,也就是阿尔克尔的双胞胎兄弟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开始将孩子们集体送出去,一起被他送走的还有认为这有些小题大做的弗利维。
弗利维看着眼前的这些少年,他们中有人还懵懵懂懂的穿着睡衣,脚上踩着拖鞋,因为冰冷的世界而抱紧了怀中的毛绒玩具,紧贴着身边的大孩子以求温暖。
但是在更大一点的孩子身上,弗利维看见的是恐惧,迷茫,空洞,悲伤,不可置信,以及刻骨铭心的仇恨。
“大先生离开了吗。”
为首的少年扬起了脖颈,以此不让眼中旋转的泪花流下,少年紧咬着牙关,弗利维在这里都可以听见那轻微的挤压声,那是极致的重压之后脆弱之物即将碎裂的前兆。
这是阿尔卡尔的侄子,也就是那个将他送出来的营地负责人的长子。
此刻他显然不是在以自己的身份,侄子的身份询问最后一位长辈的生死,而是在以孩子们的身份询问弗利维他们的家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