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领导您可算来了,我还以为得等到年后才能见到您呢。”秦天饮了口水,随意说道:
“最近出差去了,一有机会就赶过来了。”他瞥了一眼老王,询问道:
“上次闲聊时听说你们有个工程队?怎么样,有没有淘换到什么好物件儿?”
老王深吸一口烟,感慨道:
“哪有那么多好东西随便捡,基本上都是些寻常之物罢了。”说完,他看到秦天脸色微变,急忙补充道:
“不过您放心,我又联系了几户祖上曾风光过的家庭,那些东西绝对能让您满意。”
秦天听罢满意地点点头,说:
“咱们也别浪费时间了,赶紧看看货吧,我晚上还有别的事要忙。”
老王一听,立刻显得格外精神。他和老伴拿出两个大布袋,里面的东西比上次还要多!
“老王你可真藏着掖着啊,这一看就有上千枚银元了吧?”
秦天看着那鼓鼓囊囊的口袋,调侃了一句。老王尴尬一笑,将其中一个口袋往八仙桌上一撂:
“何领导您开玩笑呢,这些都是我近半个月东奔西走搜集来的,可不是我家的。对了,这些银元我已经分类好了,桌上的口袋里共有五百枚袁大头,地上的口袋里则是各类杂项,都按原样给您保留着。”
秦天没有急着查看,而是先问了一句:
“全部换成粮票?”
“全换了,还是按照上次约定的价格。”秦天笑了笑,“行。”他,陆既康巨腿叵餍住距正巨圉。
“哗啦”一声,五百枚银元尽数倾倒在桌面,颇为壮观!
秦天大致扫视了一下,其中有三年、八年、九年、十年版的袁大头,甚至还有两枚“私铸版”。
私铸版,是民国时期小军阀、钱庄或银匠用劣质模具私下铸造的银元,含银量通常较低,工艺较为粗糙。
然而秦天并未挑剔:只要不是当年用铅、铜制造的假银元,即便是这类私铸版,其价值往往也会高于正版。
他快速逐一清点,每枚银元在他手中一过,便能立即辨识出真伪。
如今市面上银元并不罕见,只要稍加留心搜寻,总能积累不少,故而人们并无动力去伪造。这批银元经过岁月的洗礼,其表面所附着的包浆和微锈都显得颇为自然且颇具年代感。
即使如此,在鉴赏过程中,秦天仍不免有几次会略作停顿,细细揣摩。
袁大头中,有些极其稀罕的独特版别品种,虽然这堆银元中并未涵盖所有珍品,但其中也不乏相对少见的存在。此刻,秦天手中正握有一枚如此特别的“东山大扣”,不禁心中暗笑,随手将它收入囊中。“这枚东山大扣,颇有趣味。”他心想。
东山大扣,乃是袁大头系列中的一个独特分支,市场价格约是普通版别的四倍左右。然而,是否确为民国时期东山省铸造,却不得而知,收藏圈内仅以此名称呼之。
那枚银元上,袁世凯像领口下的一枚纽扣格外硕大醒目,因此得名“大扣”。至于“东山”二字,则源于坊间传闻,最初是由东山地区的一位藏友首先发现了这一细微版别差异,从而赋予了这个特殊的名字。此时,袁大头的各种版别细分尚未形成统一标准。
秦天心中戏谑:“回去就叫它京城大扣,命名者:秦天!”他微微一笑,目光如炬,对整批银元进行了详尽的查验。五百枚数量准确无误,品质也相当不错。
“数量核对过了,依旧按照之前约定的价格,一枚六斤全国粮票,总共三千斤。老王,你没意见吧?”秦天确认道。
“没问题,咱就按这个数目来。”老王胸有成竹地回应,早已心中有数。
秦天接过了林家庆递来的公文包,抽出一摞摞全国粮票,三十张一百斤的全国通用粮票稳稳交到老王手中。老王夫妇俩仔细清点一番,确认分毫无差。这边厢,林家庆已迅速打包好布口袋。
老王则把另一个更大的口袋提至桌面,“哗啦”一下倾倒出七百多枚各类银元,品种繁多。
“一共七百多枚,各种版别都有。”老王搓着手说。
秦天盯着那些银元,对老王正色道:“老王,咱们得先把规矩讲清楚。龙洋我依旧按六块全国粮票收购,不过其他外国银元和一些不知名的杂牌银元,价格需要重新商量,不然我可不要。”
老王面露难色:“那您打算减多少呢?”
秦天斟酌片刻:“具体看品种,小头和鹰洋可以五块,站洋、坐洋、双柱这些最多四块,船洋和龙洋一个价。你看怎么样?”
老王思索一阵,最终点头答应:“行,这个价格我可以接受。”他其实早已打听清楚,四九城本地的银元回收价比秦天提出的还低一些,而且量少不说,秦天拿出来的可是全国通用粮票,这让老王感到十分满意。
在双方达成一致后,秦天让老王的老伴找来十多个盆子,开始细致分类挑选。秦天拿出几个塑料袋,再次逐一甄别。最终归类为:小头一百二十枚,鹰洋二百二十枚,龙洋三百枚,船洋五十枚,以及其他各类杂版银元大约一百枚。秦天在现场便开始了细致的分类工作。
在众多袁大头中,八年份的相对较少,余下的多为三年、九年和十年版别,其中品相上佳者被精心挑选出来,待市场走势明朗后再行出售。
此外,诸如几枚“九年小嘉禾”、东山大扣及八闽大头等特殊品种也被逐一挑出。对于声息手中的其他小额银元如小洋、龙洋,同样采取这般筛选法,将价值差距较大的部分单独存放,以备增值收藏。
旁人对此无从插手,只能在一旁观望。秦天最终在众多银币中又觅得了一枚孙小头和三枚五星小头,可谓运气不俗。
眼见秦天特意选出两枚“孙小头”,林家庆接过审视一番,疑惑问道:“这两枚有什么特别吗?看着似乎平平无奇啊。”他身为门外汉,对这些银元一无所知,直言询问。
面对林家庆这样当着卖家面探究物品优点的行为,秦天不禁无奈摇头。然而无论是老李、老陈还是老王,他们也同样对此领域了解甚少。
交易既已完成,此时解说一番,或许能引导他们在日后收集时对这类银元有所侧重。即便价格稍高,长远来看对秦天也是有利的。于是秦天解释道:“市面上常见的孙中山开国纪念币‘孙小头’,其实大多是在金陵政府时期铸造发行的,我们称其为六星小头。”
秦天随手拿起一枚普通小头举例:“你看这背面两侧的星星各具六个角。”他又指向林家庆手中的两枚:“而你手中的这两枚,则是民国初建时铸造的五星小头,数量稀少,背面装饰的是两颗五角星。”
林家庆对比之下,点头赞同:“果真如此,还真是一番独特之处。”
“钱币中尚有许多鲜为人知的小版别,现下人们尚未对其进行细致区分,但我估计再过些年,这些差异将会导致市场价格拉开。因此我把有可能升值的稀有版别预先挑出,留待日后。”秦天娓娓道来。
看到林家庆正把玩一枚银元,手法娴熟地在指间翻转,颇有韵味,秦天微笑问:“练过的吧?”林家庆摇摇头答道:“当年在部队里,闲暇之余曾跟一位前清八旗子弟学过两手,这种玩法倒也挺磨炼心性的。”
“天哥,我感觉你对这种圆形钱币特别有研究,有种特别的喜好。”
“你怎么知道的?”秦天停下手中的活计,他对钱币的确有着独特的嗜好,因为在前世,他的藏品中最多的就是钱币!
花几十万买一幅书画或一件瓷器,他可能仅欣赏把玩几次便置于一旁;但若是得到一枚心仪的钱币,他甚至能握在手中入睡!
“直觉吧,也许你就喜欢这一口。”林家庆揣测道。秦天耸耸肩,一脸无可奈何地说:“别误会,我更偏爱黄金。”
言毕,秦天不再搭理林家庆,继续埋头分类银元。分拣完毕后,他在纸上计算总数,共需三千五百斤粮票。两大袋银元约重七八十斤,在民国时期已堪称巨款。交易顺利完成,老王夫妇俩都满心欢喜。
然而事情并未结束,他们还有一位亲戚计划明年新建房屋,正期待着秦天前去兑换银元。
“何主任,您手头还有多少粮票?我那老乡也正盼着您收购东西呢。”“没问题,粮票我这儿富余得很,只要是好货,我都乐意接手。”
“这太好了,现在咱们过去看看?”
秦天闻老王此言,遂问:“你那位老乡有多少银元要出手?”“大概还有上千枚的样子。”
“那就抱歉了,银元份量实在太大,我没法一次性运回去,并且我已收了不少,这次就先算了。”
面对如此庞大的数量,秦天暗忖下次得开车过来。处理完交易,秦天大声问道:“李副厂长,我们现在回吗?”
李副厂长挥手示意道:“眼看就要过年了,我要和老乡一起去置办些年货,你们俩先回吧。”
秦天点头应允,告别了老王和老陈后,便带着林家庆一同前往琉璃厂。
轻车熟路找到两位钱币商贩,秦天精心挑选出品相优良、品种稀有的银元,让商贩仔细鉴赏。
约七十多斤的银元,最终卖得现金一万多元。此外,秦天还从这两名钱币商贩那里换得了五百公升的军用汽油票。
一万块钱,相当于五十个职工一年的总收入!
“怪不得都说现在搞原子弹不如卖茶叶蛋,拿手术刀的收入不如剃头师傅,一想到固定工资这么一比,确实让人感慨万千。”目睹交易过程的林家庆忍不住发出感叹。
“在这个时代,除非身在效益好的单位,否则大家都难以填饱肚子,因此大家才纷纷萌生闯荡之意,这样或许才有机会发家致富。”秦天心中明白,距离改革开放还有二十年之久,他仍需继续蛰伏于时代的浪潮之下。
两人骑着厂里的自行车,疾驰向秦天的小院。回到院子,秦天开始专心致志地整理那一堆麻袋中的银元。
历经两个多小时的努力,直至夕阳西下,秦天才总算忙完。
“老七,这一小堆里就有了一枚龙凤通宝,一枚大中通宝,五枚不同时期的大义通宝,两枚元天启,七枚天佑,这些都是元末各路起义军铸造的钱币,如今极为罕见。另外还有几枚金代的大定和正隆通宝,同样珍贵。三十几枚元代的中统元宝、至治、至正通宝等,价值也不菲。”说着,他还指向另一边的几个钱币:“这几个较大的是朱元璋时期的洪武通宝,同样价格不菲。还有一些我现在一下子想不起具体年代的,但它们都是硬通货,品种极其丰富!”
这些钱币若是放到四五十年后,究竟价值几何?林家庆不禁好奇地问:“那么这一堆能值多少钱?”“就这么几十枚,现在起码也能值一千块!”秦天掂着手中的银元,笑着回答。
现今社会还是大锅饭的时代,连万元户都尚未出现,人人崇尚工人身份,鲜有人涉足生意场。
林家庆难以置信,这几十块钱买来的几袋破烂铜钱,竟蕴含如此价值!
他指向另一堆问道:“那些呢?也有用吗?”
这里所说的,是指林家庆在巨迈旧货市场与秦天一同筛选过的那堆残破古币。秦天扫了一眼,随即回应:
“那些多是宋朝钱币或唐代开元通宝,夹杂着几个汉代和南北朝的五铢钱,基本没什么太大价值,等有空再逐一辨识是否包含稀有的版别。”
林家庆拿起一枚硕大的铜钱,满脸好奇地问:
“这么大的也不值钱吗?”
在他的观念里,尺寸较大的铜钱往往比小的更有价值。秦天瞥见他手中的大观通宝折十版,解释道:“这种钱币现存数量不多,大概也就两块钱一枚左右吧。”
对于“几块钱一枚就算不值钱”的说法,林家庆不禁咧嘴一笑,心想秦天对“不值钱”的定义似乎有些宽泛。
“我在轧钢厂一个月挣24块,也就只能买十几个,你说这叫不值钱?”
秦天听闻林家庆的话,在心里微微一笑,岔开话题说:“老七,别光顾着看,过来帮我一起挑拣。”
尽管林家庆对古董领域一窍不通,秦天还是决定日后慢慢教他。林家庆也未深究,边说着“可我也不懂啊”,边找了个小凳子坐下。秦天指着地上按品种排列好的十几种珍贵古币,指导他:
“你先按照这些我选出的品种挑选,不用管大小,只要字迹相同即可,其余的我再复查一遍。”
林家庆口中应承着“知道了”,但实际操作时仍不断询问这个值不值钱、那个又如何,而秦天则耐心解答。
这批刚出土的生坑古钱币品相极佳,锈色鲜艳且分布均匀,只需部分钱币轻轻刷去表面浮土,基本上无需过多处理。
秦天在清理古钱币方面并不苛求繁复,无论是清洗过的还是未经清洗的,都放在太阳下晒一会儿以去除水分,然后用报纸包好存放。
正忙活着,院子门口传来钥匙开门声,原来是林家庆的母亲来了。“阿姨,快进来坐。”“哎呀,是秦天啊,你们这是……”
林妈此行是为了叫林家庆回家吃饭,她回到家发现儿子不在,料想他可能在这边院子里。
“妈,您不知道,我今天跟秦天……”
林家庆费了好一番口舌才让母亲明白了眼前的状况。“嗯,要是真有好东西就留着,别急着卖。”林妈显得很淡定,对这类事物持随缘态度。“先吃饭吧,饿着肚子怎么做事!”
林妈看着两人还在兴致勃勃地挑选铜钱,催促他们先吃饭填饱肚子。毕竟人是铁饭是钢,吃饱了才能更好地干活。
餐桌上,秦天和林家庆还向林妈透露了他们打算去外地乃至米国的事宜。
这一下让她脑子瞬间短路。本来在钢铁厂安稳工作,怎么突然就要出国了?
尽管如此,林妈并未干预,回想起林家庆这些年的奔波经历,从南到北,倒也未曾出过什么岔子。
孩子已长大成人,自有主张。
饭毕,秦天引领着林家庆继续整理钱币,林妈亦步亦趋地跟在一旁。
“天哥,这任厌康踊匡愿旺匹翻既的何物?”
接过林家庆手中的铜钱,秦天在灯光下细细审视一番。
“这个也是颇为罕见的,出自辽代,距今约有九个世纪了,如今或许能值个十几块钱。”
在林家庆心中,这已是相当值钱,“需要清洗一下吗?”
“不必,许多古钱币能不洗则不洗,出土时字迹清晰可见就无需处理,否则反而会贬值。甚至有时候清洗方法不当,可能使其变得一文不值。”
这枚铜钱相对干净,并无泥土粘附,巨四厌阵后臣匹殖巨两厉。
“对于那些带有土锈的出土铜钱,清水洗净尚可,但若不懂行的人用稀硫酸、稀盐酸浸泡,立刻就会变成废品,毫无价值。”
真伪的关键往往就在其表面的土锈上,即便是家中传承的老钱或古董,同样绝对不可随意清洗。
秦天决定给林家庆普及一下古玩基础知识,以免发生意外情况。此刻,林妈已经看得眼花缭乱,钱币种类繁多,代表的皇帝始祖数不胜数,她不禁再次向秦天发问:“秦天啊,应暨嗣践际匹哪厘眩屈康是何来历?”
秦天听罢林妈的问题,索性放下手中的活计,思索了一下答道:
“这是从吴兵那里购得的,也就是我和老七的同学吴兵那里的。”
他进一步解释道:“这批铜钱,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洪武窖藏,也就是朱元璋称帝时期,当时富裕人家埋于地下的财物。”
秦天稍微停顿了一下,组织好语言,继而阐述:
“像这种大规模被称作窖藏的铜钱出土情况,通常集中在两个历史阶段:一是元军入侵时,百姓为逃避战乱,富户因携带不便将大量钱币先行埋藏,最终人去财空,钱币便长埋地下无人发掘;这种情况出土最多,不过因为以宋钱为主,总体价值不高,几百枚中也难得找到几枚较为珍贵的。”
边说,他边拿起一枚洪武通宝举例:“另一种典型的情况便是此类,明朝初建时,朝廷强制推行纸币——大明通行宝钞,朱元璋下令禁止国内流通铜币。”
他又强调:“并且规定,在七日之内,百姓必须将铜币兑换成纸币,违者将面临牢狱之灾乃至杀头之罪!然而纸币那时并不稳定,百姓更倾向于使用铜钱,只能暗地里将铜钱藏匿埋藏。”
最后,秦天从已经分类好的钱币堆中取出两枚铜钱,说道:
“这批铜钱中虽然宋钱占据了五六成比例,但最早的当属这种西汉时期的。”
五铢铜钱与汉代半两,最晚的一款是洪武通宝,匹阶医正指出这是腰痛口唇症状的表现。“为何洪武窖藏钱币如此珍贵,而宋代的窖藏却不值钱呢?”林家庆充满好奇地问。
“北宋时期铜钱铸造量极大!元朝时广泛使用纸币,即行钞,因此铜钱发行相对较少。留存至今的元代铜钱通常都价值不菲。尤其在北方,辽金时期的铜钱铸造数量不多,反而是宋钱被大量流通使用。像我们京城这边的情况还算好,若是在南方,铜钱更是堆积如山。”
秦天继续普及知识:“元末农民起义频发,割据势力纷纷称王自立,各自铸造并发行货币,这在龙国历史上是非常罕见的各地货币同时流通的局面。这些短期铸造、发行量有限的钱币流传下来的极少,所以极具收藏价值。”
“朱元璋想要回收铜钱时,百姓便把铜钱埋入地下。不过与蒙古人入侵那次不同,因藏匿铜钱而被官府处决的人毕竟少数,挖不出来留至今日的情况并不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