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没亮,风停了,我们赶紧上路。
何胖子上了爬犁,刘参谋骑马,和我一起走在前面。
没有风,感觉好了很多,过了一条山沟,我俩并排而行,他笑着说:“刀爷,我听他们唠,你跟日本人干过仗啊?”
我点点头:“干过,咋了?”
“有胆量啊!”
“还行吧,他们又不是三头六臂,也是一刀一个窟窿眼儿,没啥可怕的。”
“我就佩服你这样的,听说你们在追一个日本人,到底为啥啊?”
我瞅了他一眼,笑着说:“没啥,有仇!”
“有啥仇?”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等事儿结束了,你要是还能活着,我慢慢和你唠。”
他一听,笑着摇了摇头。
走了将近一天时间,傍晚时分,我们终于来到一个山谷的尽头,前面就是一条长长的山沟。
站在沟口,我朝着远处看了看,沟底好像有一条两米多宽的河道,十分平坦,两侧都是干枯的矮树,一眼看不到头。
两侧是缓坡,白雪皑皑,坡上都是枝杈弯曲的矮树。树叶落尽,张牙舞爪,层层叠叠,确实有些恐怖。
此时,坡里弥漫着一股薄薄的雾气,稍远一点就看不清了。
刘参谋在旁边低声说:“这就是小死人沟,沿着中间的河道一直走,速度最快。”
我点点头:“你不怕鬼吧?”
“我当然不怕,大白天走,中间不停下,速度快了,半天能出沟,怕啥?”
这时,连水月他们也走过来,都看了看远处。
钱麻子低声问:“就是这条道闹鬼啊?”
何胖子连连点头:“你瞅着这条道,是不是不太正常?”
“你要是不说,我还没啥感觉,这会儿瞅着,还真是有些邪乎。”
我笑了:“怕啥,我觉得晚上走都没问题,是不是,老罗?”
就见罗老九双手揣在袖子里说:“小刀,山里人叫它死人沟,肯定是有说法的。你敢不敢不走,我不知道,我是真不敢。”
何胖子赶紧上去搀住罗老九,直接往回走,嘴里嘟囔着:“刀爷,不差这一晚上,咱吃饱喝足,睡踏实了,明天更有劲儿。”
连水月拍拍我的肩膀,也示意我先回去休息。
天已经黑了,我们就在小死人沟的入口处扎了帐篷,围在篝火旁吃东西。
今晚没有风,周围静得可怕,火光不断闪烁,总让人感觉黑暗中藏着什么。
何胖子几口扒完饭,拉着罗老九就钻进了帐篷。
连水月也钻进小帐篷,去查看洪颜的情况了。
我扭头对钱麻子和刘参谋说:“你俩吃了也早点儿去睡,我先守着。”
钱麻子摆摆手:“小刀,我和刘参谋再唠唠,你先去歇着,半夜我叫你。”
“你俩唠啥呢?”
刘参谋嘿嘿一笑:“老钱在奉天有门路,能把好东西高价出手,我俩唠唠。”
我点点头:“行,你俩先唠着,我歇会儿。”
说罢,我爬进帐篷,脱了棉大衣和靴子,裹上厚棉被和毯子,先睡一会儿。这一整天确实走累了,一闭上眼睛,就昏昏沉沉睡着了。
半夜,钱麻子忽然把我推醒了。
我揉揉眼睛,起身说:“啥时辰了?”
“小刀,水月说洪姑娘情况不太好,你得去看看。”
我一听,赶紧穿上鞋出去,钻进了小帐篷。就见连水月用手摸着洪颜的额头,一脸焦急。
见我来了,她忙说:“小刀,刚才她醒了,就一小会儿,说自己全身难受,五脏六腑好像被搅在一起,疼得想死。”
我赶紧上前,低声问:“洪颜,我是小刀,能听见吗?”
洪颜眉头紧锁,闭着双眼,一看表情就是很痛苦。
连水月说:“小刀,她这是在活受罪。”
我明白她的意思,叹了口气,扭头问钱麻子:“老钱,啥时辰了?”
“刚过了丑时,离天亮还早。”
“不管了,叫醒他们,咱们出发。”
钱麻子还有些犹豫,连水月上前说:“老钱,这姑娘现在一个亲人都没了,孤零零的,咱尽力吧。”
“好,我明白。”
说罢,钱麻子转身离开,去叫醒其他人了。
听说我要立刻出发,何胖子不断唉声叹气,刘参谋揉着眼睛,开始收拾东西。
我招呼钱麻子一起,把洪颜抬上爬犁,给她盖得严严实实。
扭头一看,何胖子已经凑到了罗老九身边,笑着说:“罗老先生,这大半夜的进沟,你还是先去念叨念叨吧。”
罗老九摸了摸胡子:“这也没遇到过呀,该念啥啊?”
“把你会的都念一遍,指不定哪个就有用了。”
“那得念到天亮。”
“捡最厉害的念,就是那种请天兵天将,谁敢出来捣乱,一道天雷,让他灰飞烟灭。”
罗老九点点头:“行行行,我试试。”
说罢,罗老九往前两步,探着头瞅了瞅前面,又赶紧后退回来,开始低声念叨。
我抬头看了看天空,无风无云,一弯月亮挂在空中,还能照亮周围的路,挺好。
钱麻子把马灯都点亮,挂在了爬犁和马鞍上,走到我身边低声说:“小刀,毕竟是半夜,咱们也不能太快,是不是?”
“行,我知道,你也别怕,我在前面呢,有啥情况咱们就撤。”
“呸呸呸,别瞎说,能有啥情况?”
我明白他的意思,笑了:“对对,不会有啥情况。”
一切准备好,我和连水月骑马走在了最前面。罗老九赶着爬犁紧随其后,钱麻子坐在上面照顾洪颜。何胖子和刘参谋两人,在后面的爬犁上,也跟得很近。
下面的河道很平坦,我们走着走着,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一开始,我确实也有些担心,生怕两边的树林里,忽然钻出什么东西。但是跑了大约一个时辰,什么都没有。
这时,马也跑累了,我招呼着放慢速度,到前面的一棵大树下歇歇脚,喂喂马。
后面的何胖子大声说:“刀爷,先别歇了,再走一会儿,就天亮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笑道:“这都走一路了,啥也没有,你也不能这么怂吧?”
“这不是怂,这时谨慎,我告诉你——”
刚说到这里,连水月忽然抽出马枪,拉动枪栓:“都别说话。”
我也迅速把马枪抽出来:“水月,啥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