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皓一走，黑猫立刻闪了回来。
“怎么样？身体有什么变化没？”
唐姝摇头，“感觉呼吸顺畅一些了，但没发觉有什么变化。”
“那就是摄入的太少了，还不够填补亏空的。”
“哦。”
说起黑猫，他在这个世界的存在，大概和唐姝从前的情况差不多。
有意识有思想，活了不知道几百年。
但除了这些以外也没有任何能力，没有同类、没有出路。
据猫说，唐姝刚来这个世界，他就知道她了，并且一直都在她周围观察。
‘还记得你刚来的时候、在市民广场弹钢琴吗？那会儿我就在喷泉后头的小树林里，风流快活呢~’—引自猫的原话。
直到唐姝身体被排斥出问题，他才不情不愿的出现。
大概也是怕失去唯一的同类吧。
当时，唐姝十分疑惑的问他，
“你怎么不早点来找我，我还能陪你说说话？”
猫冷笑一声，“你丫天天猫在宿舍和实验室，而大学校园，是我必不可能踏足的地方。”
“为什么？”唐姝好奇的问。
那一刻，猫站在学院路的围墙上，在春寒料峭的山樱花雨里，忽然变得那么的殇。
他说，
“因为，会被大学生抓去绝育。”
......
此时，黑猫在沙发上坐得笔直，看起来有些吓人。
他吹了吹胡子，嫌弃的看向唐姝，
“既然已经选定了宁皓，磨磨蹭蹭干嘛？干脆直接一点，睡了他不行吗？
不用我教、你也应该知道什么成分的液体，最有效果吧？”
唐姝摇头，双手交叉拒绝，
“收了神通吧...人类又不是猫，那种事情怎么可能...这么随便。”
“呵，你清高，那你早死。”
扔下这一句，黑猫从窗户一跃而出，一整夜都没有回来。
不用想，肯定又是去风流快活了。
...
*
第二天一早有课，早八。
唐姝拿了书出门，一转头便看到了宁皓。
他依旧是那副黑白灰的街头风打扮，但今天明显更加精心了些，黑色外套上还印着暗花。
安静的靠在门旁边的墙上，嘴里叼着一支没点着的烟。
听见开门声，他侧过头来。
顺手将烟扔进下水道口子里，朝唐姝不正经的吹了声口哨，
“高材生，这么早去上课啊？”
“嗯，”
唐姝点头，“皓哥怎么在这儿？”
“我住附近，下班回家刚好路过，”
宁皓说着，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个一次性餐盒，用透明塑料袋系得牢牢靠靠，递给她，
“多买了一份早餐。”
“那我不客气咯~”
唐姝打开一看， 是她从前最喜欢吃的、善芳园的糖火烧。
自从两年前西城分店结业，再要买，就得专门坐车去东二环那边了。
唐姝惊讶的问，“皓哥，你从这么远过来的啊？”
男人不以为然的点了下头，
“嗯，在那边上班。”
买了一直揣在兜里，大老远过来，竟然还是温热的。
感觉到对方的好意，唐姝笑得更甜了，
“谢谢皓哥~”
“宁皓。”
“什么？”
“我名字，以后直接叫名字就行了。”
“好呀，宁皓。”
唐姝乖巧的应了，手隔着塑料袋捏起一只火烧，低头咬了一口。
态度自然，一点儿也不拿乔。
宁皓悄悄看了一眼，笑得小心翼翼。
酥皮碎屑上沾着芝麻，又沾在唐姝的嘴角上，看得人心痒痒。
宁皓看了一眼又一眼，终于伸手，帮她拿了下来。
双手插兜吊着眼尾走在旁边，看起来漫不经心，实则、心跳声震耳欲聋。
....
之后一连三天，唐姝只要早上有课出门，必然会碰到刚好下班路过的宁皓。
“宁皓哥哥，你不会是.....专门给我送早餐的吗？”
她只是随口这么问了一句，宁皓第二天就不敢再来了。
买多了早餐路过她家的人，改成了栗子头大高个儿。
....
*
A大主校区离老城区不远，搭168路公交车，只需要五个站。
这天傍晚，唐姝从实验室出来，原路返回。
走到一条昏暗的胡同，前方忽然冒出来一辆自行车。
车上的男人中等身材，带着眼镜，喘着粗气跳下来，把车随便一扔。
他看向唐姝，脸上升起一抹病态的狂热，
“唐学妹，我终于追上你了！我骑车一路追过来的！”
“你是....？”
唐姝皱眉想了想，依然不记得这人是谁。
“你不知道我是谁？我和你在同一个实验小组两年了，你竟然不认识我？”
男人好像受了很大的打击，走近她两步，拔高了声音，
“那我给你发的信息你都收到了吗？为什么没有回？两年了，一次也没回过！”
信息？
唐姝一言难尽。
“你指的是...那些骚扰短信吗？”
“你竟然说是骚扰短信！”
眼镜男彻底被刺激到了，他激动地满脸通红，一边动情咆哮一边更加靠近，
“唐姝，两年来我给你一共发了1532条信息，你一条都没有回过....你到底在高傲什么！？”
“我还有两个月就毕业了，再不得到你的回应，我...我...我就要炸了！”
“学妹，学长真的好爱你，满足学长一个心愿吧~”
“摸.摸.学长好不好？啊，姝姝学妹....”
好变态的人类啊...
*
唐姝并不是没有反抗的能力，但她真的、一点都不愿意碰到这男人。
她左右看了一眼，只想快跑。
“喂，”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唐姝还没来得及回头看，高大的寸头男人已经越过她，朝那变态走了过去。
她只看到了宁皓的侧脸，看到他垂着眼往前瞥、呲牙的邪笑。
“我来摸.摸.你啊....”
他右手一抡，直接掐住了眼镜男的脖子。
以绝对的力量压制，将人摔在墙上。随即走上前，照着肚子就是两脚。
唐姝松了口气，站在一边默默地看。
“走吧。”
打够了的男人扭了扭脖子，揽着唐姝的肩，换了条路走。
唐姝转头看他，忽然笑着问，
“宁皓哥哥，今天也是顺路吗？”
“嗯。”
男人目视前方，笑着应了一声。
唐姝也笑了，心照不宣的跳过了话题。
*
出了主街，她主动提出要请宁皓吃饭。
男人不知想到了什么，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
“别请了，不是都没钱交押金吗？”
宁皓将她往前一推，“你先回去，我去买菜。”
唐姝摸了摸鼻子，“哦。”
再怎么后知后觉，也该察觉到不对劲了。
宁皓好像，在追她。
小心翼翼的、不太明显的追。
她好像也并不抵触。
......
黄昏，日落未落。
唐姝坐在鱼池边，一边喂鱼，一边和猫小声说话。
黑猫蹲在池边，将爪子伸进水里捞鱼玩。
寸头男人身量实在太高，只能低头够下来，视线才不会被厨房的琉璃玻璃挡住。
眼前的画面和他梦里一模一样。
宁皓从没敢想过、自己这样的人，有一天好像也有摸到月亮的希望。
他取了把干净的刀，在水龙头下冲了冲，面不改色的切在左手食指上。
绕进后院，主动送到唐姝嘴边。
女孩抬头，先是紧张的看了一眼猫，再惊诧的问他，
“这....这是干什么？”
“高材生学习压力大，有点儿怪癖也正常。上次见你好像喜欢这个，反正...别浪费了呗。”
得偿所愿。
宁皓放在身后的右手，因为太过刺激，握得死紧。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喜欢，但直觉告诉他，这是将月亮留在身边的唯一办法。
....
*
落日余晖下，青年广场的房产中介，几个混混蹲在门口抽烟。
“诶，俊儿，我刚好像又看到皓哥了，他离开这片儿几年都不爱回来，最近是咋了？”
“哎...甭提了。”
“怎么，你昨儿说的是真的啊？他真喜欢上租他房子那美女大学生了啊？”
“那可不。”
“啧，人可是A大校花，能看得上咱们吗？我话说的不好听啊，皓哥虽然现在出息了，但...哎，我也不会说，就，反正不是一路人啊！”
栗子头仰头吐出一口烟圈，将别人的悲伤写成散文，
“可他爱，连菜都自己去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