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只有我们知道,她是个心比天大的小机灵鬼。
我们没指望着她能大富大贵,就这么快乐平安地过一生,不懂事也没关系,家里这么多撑腰的人呢。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池池开始懂事了,会体谅人了,变得也啰嗦起来。可她就是太懂事了,懂事得让人心疼。才会在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后,一个人独自承担。
我原来想不通,为什么我好端端的女儿,会变成这样?
就在刚才,我想明白了。
这是你教给她的。
你用你的实际行动告诉她的。
我这个女儿啊,从小就这样,倔强得很。一旦下定了决心,除非她自己打消了主意,否则没人能劝得动。
所以她才能走的这么潇洒,这么干脆。”
不知不觉,泪水沾满衣襟,柳淑扬红肿的眼眶还在不断地泛着酸涩。
她哽咽着,轻声啜泣着,将埋藏在心底的委屈一股脑地倾泻了出来。
“我知道,我这么讲肯定让你很难受,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那可是我的女儿啊!小时,你做这件事的时候,是否站在我们父母的位置上思量过?如果她是你的女儿呢?你也不希望你的女儿这样一辈子都在委屈和憋闷中度过吧?”
柳淑扬说得很慢很缓,字里行间饱含的痛苦与哀伤几乎要将时谨言吞噬掉。
时谨言沉默着,久久没有吭声,只是感觉一把把无形的冷箭,箭箭刺入心间,刺的他喘不过气来。
柳淑扬擦去脸上的泪痕,轻声细语道:“要是可以的话,把池池找回来吧。告诉她,我们很想她。”
————
这场交谈终究以失败告终,时谨言失魂落魄地从顾家出来。
他无力地依靠着车门,突然,狠狠地甩了自己两巴掌。
心思讳莫如深的他,却在这件事上漏洞百出。
时谨言啊时谨言,你当真是活该!
他钻进车里,紧抿着薄唇,掏出手机拨通了顾池池的电话号码。
铃声响了好半晌,电话那头才传来接通的声音:“喂?”
时谨言握紧手机,听着顾池池的声音。
“有事?”顾池池问了一声。
他的声音淡漠疏离。
似乎全然忘记了昨晚的事。
这样的她,让时谨言既陌生,又恐惧。
他有点害怕。
如果顾池池知道顾家父母现在的情况,会不会更加恨他。
他更害怕,她会像对待外人那般对待自己,仿佛她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怎么了?”她的嗓音带着困倦与迷糊。
时谨言喉结滑动了下,心口像被什么堵着般,有一种压抑的窒息感。
他的胸口闷得厉害,呼吸急促,像要炸裂般,连忙伸手按下车窗,任由冷风灌进脖子里。
等那边安静了许久,时谨言才沙哑着嗓子问:“池池......我刚才去见了你爸妈。”
顾池池似乎愣怔了下,隔了很久才回答,“嗯,她们一向很喜欢你,见到你应该挺开心吧。”
开心......若是换做以前,也许会开心。
时谨言沉默。
他说不出口,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的声音有些嘶哑,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她们还好吗?身体看起来怎么样?”顾池池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挺好的。就是,她们很想你。”
时谨言的声音清清浅浅的,仿若春风拂过耳畔般,舒服极了。
电话那头传来隐隐的抽气声。
时谨言捏紧了拳。
“嗯,我会找个合适的时机去看他们的。”顾池池深吸一口气,“你还有别的事吗?”
“没......没了。”
“嗯。”她挂断电话。
忙音随即从手机里传来,时谨言怔忪了许久。
顾池池比他想象中更有主见。
她似乎早就安排好了回来的一切。
顾末末在哪里上学,什么时候回家见父母,工作计划等等。
这些安排全面而合理,几乎没有一丝漏洞。
却独独没有他的存在。
以前那个横冲直撞,毫不顾情面,顶撞上司的顾池池,变成了一个处事圆滑周到的精明女人。
不管他愿不愿意相信,她已经不需要他了。
时谨言颓丧地坐在车内,仰起头,闭上眼睛,掩饰眼底翻涌的悲怆。
可如果就这么放弃,他不甘心!
时谨言绞尽脑汁,终于,脑中闪过一丝光亮。他睁开双眸,眼神变得坚定。
————
“末末,晚上吃沙拉好不好。”顾池池手里不停地打散鸡蛋,朝着书房的方向喊去。
“都听你的妈咪。”
“只吃沙拉会饿的吧。”卢卡斯嘴里塞着葡萄,盘腿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上的肥皂剧。
时不时对着电视傻笑起来。
以他现在的中文水平,电视剧里出现的中文幽默对话,也能看懂个七七八八。
“不然你来做?”
“我忽然想起来好久没吃沙拉了,有点想念。”说完,他随即又跟着电视笑起来。
顾池池瞥了一眼,视线落在电视剧上的狗血情节,一时间不知道该笑电视,还是该笑卢卡斯。
卢卡斯放在茶几上的笔记本忽然亮了下。
他放下水果盘和遥控器,倾身拿过笔记本电脑,打开来看。
是联盟里的消息。
【Y:好久不见,chI】
短短几个字,却叫卢卡斯如同被雷电击中般,怔在原地。
他久久没能缓过来。
顾池池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见卢卡斯盯着电脑发愣,她走过来,探头去看。
“怎么了?”
“shit!”卢卡斯大吼一句。
顾池池被吓了一跳。
“谁?”
卢卡斯猛然站起身,看向顾池池:“联盟里有人发消息。”
“每天不都有人发消息吗?这有什么稀奇的。”顾池池松了口气,显然没放在心上。
“可是,发消息的人,是Y。”卢卡斯一字一顿道。
顾池池的心咯噔了下,她抬眼望向屏幕上的字,
【Y:好久不见,chI】
简单明了,一点多余的标注都没有。
她望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甚至有些久远的代号,思绪飘飞。
她曾经,将他视若可以托付后背的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