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件事,他迟迟没有交待。
顾池池也因此深深体会到,求而不得,等而不待的滋味,有多煎熬。
“以前的事就别说了,人都会变的。”顾池池愈发平静,“直接点,简单点,这样很好。”
她不想把时谨言当成洪水猛兽般,如临大敌。
如果可以做朋友的话,那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没人规定,离婚,分手后,两人就要老死不相往来。
幼稚园门口的人越来越少,二人本就相貌气质不同一般,随着人群散去,更是显得有些突兀。
时谨言环顾一圈,深吸一口气:“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可以吗?”
在这场对话中,他始终处于下风。
顾池池点点头,跟着时谨言朝停车位的方向走去。
上了车,时谨言将钥匙插入钥匙孔,发动引擎的时候,他的右手指尖还隐约泛白。
这次,顾池池倒没有像上次一样反驳。
车厢内安静了一会儿。
时谨言率先打破僵硬:“我听小冉说,你这几年没有在京,是去了哪里?”
“去了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
车厢再度陷入安静,两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半晌,时谨言又道:“其实,我当初离开,不是因为龚念柔。”
他这话题转换得实在有些奇怪。
顾池池怔了怔,才回他:“嗯,我知道。”
“你知道?”时谨言惊诧。
“叱咤风云的顶级律师,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过,感情对你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像你这么理智的人,一定是再三分析,得出利弊后,做的决定。”
顾池池仿若个局外人,面不改色地说着自己的想法。
原本她还担心,时谨言得知是自己救了他,会心存内疚回来找她求复合。
现在看来,龚念柔并没有告知他实情。
那他怎么还会来找自己?!
顾池池浑身一激灵,突然一个荒唐的念头冒了出来。
她连忙否掉。
时谨言苦笑:“没想到,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形象。”
“这样不好吗?律师本就应该理性。”顾池池回神,立即回道。
“嗯嗯,你觉得好,就好。”
车越开越远,顾池池却觉得这路,越来越熟悉。
直到金碧苑三个字映入她眸中,顾池池才发现,这是回家的路。
准确的来说,是去,时谨言家的路。
金碧苑似乎比之前更加热闹了些,几乎走几步路就能遇到人。
顾池池原本安静的心忽然被隐形的丝线提起,她咽了咽口水。
车缓缓在3幢3单元楼口停下。
“不认识了?”时谨言见她发愣,迟迟不动,侧眸凑上前看她。
顾池池被他的声音叫回,扭头看时谨言。
一道冰凉的触感划过鼻尖,她抬眸时对上时谨言的眼眸,清澈如明镜,倒映着她的面容。
顾池池呼吸一窒,羽睫微颤,漆黑的眸子在时谨言放大了的脸上,一点一点地扫过。
他依旧是平时那副清隽的模样,只是那双眼睛微弯,像是盛满星光。
他们的距离,近得甚至彼此可以闻到对方的呼吸。
顾池池忽然鬼使神差地伸手抚上他的眉宇。
时谨言一动不动任由她摸索,嘴角的弧度逐渐扩大。
她的手指轻轻颤了颤,眼眶忽的湿润起来。
顾池池收回手,垂下眼帘,掩饰住那抹酸涩的感觉,“我下车了。”
说完,她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朝三单元走去。
望着顾池池纤瘦的背影消失,时谨言靠近驾驶座边,下意识拿起一支烟要点燃,耳边却回想起几个小时前顾池池的话。
怔了一怔,垂首摇头无奈轻笑。
打开车门朝301走,随手将香烟丢进路过的垃圾桶里。
精准无误。
301房门还没被打开,顾池池的喉咙便被涌出来的回忆堵住,脑袋嗡嗡嗡直响。
她自认为伤口恢复能力极强,所以即便身处旧日故居,也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影响。
可这些不过是因为,她没有勇气承认。
那些往日时光里所造成的伤害,于顾池池而言,并没有愈合,只是被藏了起来,假装看不见伤口,便以为这不存在。
可显然,唯心主义在唯物主义面前,有点过于不切实际了。
时谨言见她愣在原地,以为顾池池触景生情。
他定了一会儿,便上前打开了门。
“进来瞧瞧?”时谨言邀请她。
一股讽刺之感弥散在周围。
这里曾经,也是她的家。
顾池池强装镇定地点了点头。
“嗯,又不是没来过。”她说着,朝门口走去。
对面的邻居忽然冒出了头,“咦?你们.....哎哟,这是赚大钱去了吧,好几年都没见了,我们都猜你们小两口搬走了呢?!”
一个穿着时尚的老阿姨走了出来。
“王姨,您这是要去跳广场舞吗?”时谨言礼貌地问道。
王姨一脸惊讶和兴奋,她没想到,对门的小帅哥竟然主动跟她搭话了。
要知道,几年前,时谨言在这个单元楼可是出了名的“冷面王子”。
这绰号还是拜这个王姨所赐。
她轻轻摸了下自己花了全妆的脸,捂嘴笑起来:“是啊是啊,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小时你还记得啊。”
时谨言笑着颔首。
话题到这儿本应该结束了。
没想到这个王姨竟然走了过来。
她一把拽住顾池池的手,拉过来瞧。
“哟,这是池池吧,越来越漂亮了呢!”
“谢谢王姨。”
“你这小姑娘,怎么现在变得话少了?!你以前见到我啊,那个话能说个不停哎。”
顾池池脸上有些尴尬,笑了笑:“是吗?我以前那么能说啊......”
王姨一脸肯定:“是啊。”
顾池池悻悻地点了点头,视线却始终落在地板的划痕上。
王姨还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时谨言见状,拉过顾池池的手便走了进去。
“王姨,我们刚回来,还有好些东西得收拾,先走了,先走了。回见哈!”
说完,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时谨言靠在门上松了口气:“这个王姨实在太能说了,这口才不去说辩论真是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