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垂着眸子，看起来有些颓丧。他将帽檐拉低了点，遮挡住额前的碎发。
龚念柔看向他：“你都听到了吧，她不见到你，是不会签字的。”
“我说过，她很固执。”时谨言定定地看向眼前的咖啡。
顾池池回到家里，将桌上的东西重重摔在地上，随手拿起水杯砸向墙壁。
“砰——哗啦——哗啦！”
玻璃杯在碰撞声和水流声中破碎成渣。
她站在满地狼藉中，浑身颤抖。
她的手捂在腹部上，泪珠滚落。
顾池池觉得浑身冰凉，连呼吸都是痛的。
她不敢告诉家里人，否则他们一定会担忧。
顾池池咬牙强撑着回房休息，洗澡躺床上睡觉，希望借此缓解胃里传来的阵阵恶心。
她今天一天都没有好好吃饭。
此刻她不想起来，也没有力气去吃了。
她只想好好睡一觉，希望一觉醒来，发现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顾池池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时谨言。
只要他主动来见她，那她就还有机会。
但她次日等了一天，也没见时谨言来。
直到第三天清晨，她躺在沙发上，被开门声惊醒。
迷蒙的视线里，她瞧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走进来。
顾池池微怔，抬眼看他。
他的表情已久淡漠，看不透丝毫情绪。
时谨言换了拖鞋，径直朝沙发走来。
距离他们上次见面，已经半个多月了。
她鼻尖忽然涌起一阵酸涩，话还没说，眼泪便从眼尾滑落下来，悄无声息。
顾池池不停地眨巴眼睛，可是怎么都止不住，泪珠像断了线般滑落。
她想要开口叫他，却哽咽了，喉咙仿佛被堵住，一句话也说不清楚。
“哭什么。”他伸出手指拭掉她的眼泪。
顾池池猛烈摇头。
他皱眉，忍不住将她抱入怀里，下颚抵在她的颈窝，闻着属于她身上熟悉的味道。
渐渐沉沦。
这一刻，时谨言心想：如果时间能够定格在此，那就好了。
顾池池双手紧紧环住他精瘦的腰际，哽咽道，“别离开我，好不好，阿言，你别走，我错了，我以后绝对什么都听你的。其实........其实.......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我真的很爱你。你别抛下我好不好？我不想失去你.........”
顾池池的话将他拉回现实。
时谨言用力掰开她环在腰上的手，推开了顾池池。
“我们离婚吧。”
他的声音还是依旧好听，清冽，充满磁性。
于顾池池而言，却如同惊雷滚滚，将她的魂劈成两半。
她忽而忘了哭，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望向他：“你说什么？”
两行泪瞬间滑落，带着她的憋闷和委屈，一同出来。
时谨言转过身去收拾东西，不再理会。
顾池池踉跄下床，光着脚跟在他身后，疯癫似的质问：“到底是为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她歇斯底里地吼道，“别再拿那些情爱的搪塞我好不好，我求求你了时谨言，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行不行！”
时谨言始终默不作声，他打开行李箱，收拾衣服。
顾池池急得冲上去，将他的行李箱推倒在地，扯着他的领子嘶吼着：“你说话呀，快说！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够好，你告诉我，我改，我马上改..........”
他任由她撕扯着，直到胸前的纽扣全数崩裂，露出健硕结实的胸膛。
时谨言抬起头，黑眸深邃幽暗。
他一把捉住她的手腕，用尽了全力。
“松手！”他一把将顾池池甩在床上，“你够了，顾池池，你没有不好，是我不爱你了，听明白了吗？！！！”
声音在房间里响彻。
时谨言低头将衣服重新装回行李箱，余光略过顾池池的脚底，出现一片片鲜红。
上面有碎玻璃扎了进去。
他抓着衣服的手紧了紧，忍住不舍，趁顾池池发愣的瞬间，走出卧室。
见他要离开，顾池池立即追上去，她感受不到脚底的疼痛，死死抱着时谨言的腰不让他离开。
她从前肆意潇洒，从未像此刻这般狼狈不堪，苦苦哀求着时谨言。
“时谨言，你放开我，别丢下我……”
顾池池紧紧抱着时谨言的腰，她整张脸都埋在他的怀里，呜咽道：“时谨言，算我求你了，你别丢下我，别不要我。”
她的眼泪滴答滴答地往下坠落，烫伤着时谨言坚硬冷酷的内心。
他握住顾池池的手，轻轻将她推开：“离婚协议书你签了就寄回老宅吧。”
“不要.......时谨言，别不要我，你别不要我.......”
任凭她如何哭喊，回应她的，只有关门的声音。
时谨言走了，他竟然真的走了。
顾池池跌坐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
突然呼吸一窒，一股眩晕猛地袭来，顾池池直接晕了过去。
————
顾池池再次醒来，已经躺在了医院。
白色的天花板和刺鼻的消毒水萦绕四周，让她一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你醒了？”病房里传来一道柔和温润的男声。
顾池池转过头，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男人。
是孟泽。
“我怎么会在这里？”顾池池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孟泽立即上前扶她。
“是.......我去你家找你，敲门没人应，我怕你出事，就自作主张叫了开锁的，结果一开门就发现你躺在地上，脚底还扎了好多玻璃碎片，就把你送医院来了。”
扶她坐稳后，孟泽递给她一杯水，顾池池接了过来喝下，感觉稍稍舒坦了点儿。
护士刚好走了进来，笑着看向顾池池：“你可算醒了，自己怀孕了也不说注意身体，万幸孩子没什么事。”
护士将检查报告单拿过来，念道：“顾小姐，您已经怀孕八周了，请您平时多加注意饮食、休息和锻炼，以免影响宝宝的发育。”
顾池池懵了，呆呆地看着报告单上的字。
“顾小姐？”
护士连唤三遍，顾池池才反应过来。
她看向自己平坦的小腹，不敢置信地喃喃着：“我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