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快,给老子冲上去!”
“弓手,弓手!”
“梯子!”
人人都在嘶喊,噗哧噗哧声亦不绝于耳,这是不是谁嬉笑怒骂时发出的响动,而是刀剑入体,削皮割肉的撕裂声,安戎关头,雄武军前锋军实打实的拉开了进攻。
“啊!!!”又一声惨叫惊起,越过关前壕沟填出的凹槽,一个蜀军士兵的肩头却中了一箭。这已经是蜀军第二波进攻了,残破斑驳的关墙并不像看上器那么脆弱,那沿着墙角地势流淌的鲜血就是证明!
还是那个小土坡,还是那几匹战马,任福同一干将领将此地就近作为了指挥台,而在小丘下,则是排着密集战阵,静悄悄观察战况的前锋军两千多战士。同张左耀中军诸兵种配置而立的战阵不同,前锋军此刻的列阵没有那么多花哨,他们只是按着长枪营四营在前,横刀兵四营在后的密阵排列着!纵向又以两营为一列,将军阵分成了左右两军,而两军中间稍大的空隙军官的战马不断来回奔跑,不断传递着军令!
跳过战阵,遥望雄关,任福一手拽紧了拳头一手握死了战刀,突然他双目一挣,似乎看到了什么变化,紧接着紧咬的牙关也松了开:“右路再上一个营!快!”
随着任福的发令,身旁旗令兵用力的打出旗语,不一会小丘下中间突出一骑,急速赶向右路最前的位置,那里站立着一营长枪兵!
“锵!!!”马上的军官还未立定马儿便拔出了自己的佩刀,刀尖出鞘的刹那,正好马也奔到了地方,一勒马缰,马儿高高的跃起了马头,军官则刀冲烈日挺起了身,似乎他还撕扯着嘴呼喊着什么,可惜远了,实在听不见。
不过,随着军官的呼喊,“唰”的一下,二百柄斜指的长枪被收直对天,长枪营二百士兵个个挺直了腰板。
马蹄落地,军官并没有重新落入马鞍,而是将手中的长刀直向了前方的战场。
“唰!”长枪又是一阵摆动,不过这一次却只有第一排的士兵动作,他们纷纷将长枪平举,随后嘶喊着什么整排冲了出去。
“唰!”第一排冲出两步距离,第二排重复着动作,重复着嘶喊紧跟上去,而后是第三排,第四排……
这个营的战士大半脱离本镇,他们巨大声浪才开始汇聚起来,这才盖过了战场的喧嚣,原来他们呼喊的是:“杀啊!……”
是的,战场不需要高呼别的,只有杀戮,二百步,一百步,安戎关越来越近,骑马的军官应该就是营官了,不过直到现在,他都还是小跑前进,因为他还不能脱离自己的战友。耳边嗖嗖呼啸的,是从城头飘来的流矢,其实营官也知道,他们比第一波进攻的弟兄幸运多了,因为此刻城关上的敌人大多把精力放在了眼皮底下的袍泽,而只有部分零星的箭雨是冲自己的!
“跟我杀!!”军官又一次大声嘶吼,不过这一次,他没有等到部下的回应,因为举起刀猛夹马腹,他加速冲了起来!虽然不算左突右绕,军官还是不能直线前进,因为一路上都有痛苦呻吟的袍泽躺在地上,他们大多是被弓箭放倒的。
“啊!!”
越近,军官耳边的惨叫越是清晰,尽管也是百战之身,他还是心跳加速,呼吸加重,突然,嗖的一下又是一支流矢,打在了他的肩头,还好,箭支最终贴着皮甲护肩飞了出去,然而,即便没有直接命中,撞击与躲避的本能,却让军官失去了平衡,马儿顿时也失去了方向,开始偏移原本的路线眼看就要倒了。
高高举起手中的武器,双腿用力一个腾越,军官迅速脱离了马鞍,随后他随着战马的惯性飞了出去。
“咕噜!咕噜!”一阵翻滚缓冲,经验老到的军官安全落了地,紧盯着城头喘着粗气,锵一下将刀插在地上,揉揉自己的左肩,还好只是摔痛了没有伤及筋骨。不过也就是这么一抹,他发现,自己的衣甲在滚地时却已湿了,撇一眼看,粗布军衣已然占上了鲜血变得暗红,而他跪地的地方,一直断手触目惊心的摆在面前……
军官没来得及悲伤,没来得及寻找这支手的主人在哪里,一个急促的呼喊换醒了他:“快上,快上!发你娘什么傻?”
军官眼前,飞矢落石不断,而透过这些,不远处一个膀大腰圆的大头兵额头留着鲜血,将一面大盾举过头顶低档攻击:“快啊!上去!”
大头兵第二次催促,军官没有再犹豫,他拔起刚刀,府低了身子,如猎豹一样冲了过去,因为他看到大头兵另一只手扶着的,是一把紧紧贴住城墙直达城头的云梯。三步并两步,军官很快到了云梯旁;
而这时,军官已将刀背对口送进了嘴里,牙齿扣住血槽。正当他双手扒住梯子,“噗哧”,一支飞箭垂直而下,不正不偏,恰好插在了大头兵扶梯子的那支手臂上,大头兵的手一阵猛颤,随后鲜血喷浆而出!
“看个屁,快上!”大头兵一点不顾军中尊卑,直对军官瞪圆了眼,嘴角有些抽搐,也不知本身长得狰狞,还是疼的脸变了型,不过,即便如此,他始终没有让手里的云梯松开一下。
几十坎竹蹬,犹如天徒,踏上第一阶看到扶梯的弟兄中箭;军官爬上第四阶,身后传来惨叫,不知道谁又中了招,第六阶抬头,一块大石从天而降,翻滚着朝自己飞来;一个伏身侧头,石头呼啸而过,自己则到了第九阶;渐渐的,忘记了数字,也忘记了身后的袍泽,军官只看得见头顶城墙的垛口,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只能感觉自己的心跳,就连身边呼啸的流矢他都已经不在意了!
“呀!!!”终于,他爬到了垛口,正当此刻,一只冰冷的枪头伸了楚来,紧接着,是一个黑色的小块出现,那是一个人头顶的发髻,只用百分之一秒反应,军官单手掌梯,另一手操起手里的军刀,由右起手,竖向的轮了一个半圆!
“叮!”一声金属脆响,横刀撞上了长枪枪头,军官顾不得虎口发麻直接单手提刀,如纵云提步一般急速攀爬起来,他知道,敌人不会第二次探头,收枪之后,他会直接刺杀而下,如果那时,自己还站在摇摇晃晃的云梯上,自己要么会被捅成肉串仍下去要么自己跳下去。
心提到嗓子眼,军官有惊无险的攀上了最后几步,几乎鱼跃一般的腾上了城头的垛口,军官当然不是幸运,这就是不断训练的结果,当步伐成为习惯,走钢丝都是可以的……
从任福横刀立马的小丘上看增援的长枪营营官,身影其实相当渺小,而就整段右路城墙而言,他也只是越上垛口的其中一人而已,不过,当看到营官腾跃而出,立于垛口,任福眯起了眼,似乎想要看仔细些;紧接着,任福看到那个身影左右挥舞着钢刀,而应着刀光飞起的,不是残肢断臂,就是刚枪血箭!
不一会,军官跳下垛口,背影消失在掩墙后,而城头立起不少长枪,朝着军官消失的地方奔去;而另一面,城墙下更多的前锋军士兵开始攀爬云梯,尤其是营官身后的那个云梯,因为这一段的流矢,滚石因为营官的突入而变成了最少的。看着这一切,任福握紧了咬紧了牙关!
又一个士兵攀了上去,显然没有人在垛口阻止他攀爬,这说明营官还在战斗,他守住了出口;第三个士兵爬了上去,毫不停留的纵身跳下垛口;第四个,第五个,这时,任福突然拔出了自己的佩刀,他身边的军官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纷纷跟随着刀剑出鞘。而旗令兵则握紧了手里的旗帜,双眼死死的盯住自家统帅的手。
“第七个,第八个,第九个!”任福似乎一开始就在默默的数,只不过越到后来,越是紧张,他不由得张嘴出了声,刀锋突指城头,大声呼喝一声:“全军进攻!”
咚!咚!咚!
小丘上下的旗令都在挥舞,互相传达着什么,不一会,战鼓齐名,大军全体缓缓的移动起来,而任福等将领则缓缓策马走下了小丘。
“小子,有本事活着,你就是前锋军左卫副统军!”一边加速,任福一边在嘴角勾勒出了笑容,安戎关很小,而且守军人数本来就不多,一旦实现突破,对方就是败局已定,剩下的就看都使的计谋如何,大震守军若是上当,一切可成。任福这边正值关键时刻,越过安戎关往东,张左耀那边也是成了焦灼状态;
陇山中的山道不算宽,不过却也比蜀中险道好些,就在张左耀早先放烟的另一侧,千数人的士兵持刀列队而立,却是不前也不退。正中一个骑将面色焦急的看着道路中央,同样高头大马的领兵将军。
骑将不光瞅着,他还出声催促:“将军,快下决定吧,小四只有一千人,他撑不了多久的!”
“将军,确实要快乐,去不去都不能在这里多待!”
“姓陈的,你放屁,什么叫不去,哪里可是一千兄弟,我家老四又没得罪你!”
“那里一千是兄弟,这里的就不是?身后关内的就不是?不管人家这里的伏兵从哪里来的,反正在这里了,咱们过去要是那边败了,怎么退回来?”
“你……!你就是个怕死的孬种”
“好了,别吵了!”属下吵得热闹,头头有些发火,不过,他也犹豫,心里嘟囔着:“去?不去?去?”
就在唐兵前方前进道路侧面断崖处,张左耀不断掂量着一块小石子,面无表情,其实他心里却有些得意的:“傻子,老子就是来拖你时间的,居然还想这么久,任福应该也突破关口了,狭路相逢,勇者胜,你现在硬冲过去,或许还来得及,不过,那就要给我砸死个一两百,老子来两百人辅助任福也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