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朝看着他没说话,现在的梁野只会追随自己。
他估计是没有办法干预他能不能接受别人,毕竟丧尸和人在习性上有很大区别,但还是不忍心让于大力太愧疚而试着给他那么一点点希望。
裴朝默默对梁野发出了指令。
本来虎视眈眈的丧尸那濒临发狂的气息缓和下去了些,无声转头看向一直试图靠近自己的人,于大力满眼的泪水和红肿显得可怜兮兮。
但他却看不懂那是什么情绪,只是遵守命令没有对别人发起任何攻击。
“梁哥……我是大力啊……你还认识我吗……”
于大力太想在梁野的脸上看到哪怕一丁点的动容,可惜面对自己的那双眼睛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他的情感全部都被蒙上了一层雾。
灰蒙浑浊什么也看不见。
梁野看见面前这个人伸手想要触碰自己,安静的情绪立刻充满戒备,控制不住朝着于大力发出了声怒吼。
那仿佛困兽一样的声音把周围人都吓了一跳,却没有劝退于大力半步,他迎着梁野会咬自己的可能,快速抓住了那只攥着照片的乌青手腕。
“梁哥……”
因为被触碰梁野再次发出防备的吼声,狠命扯回自己的手腕把于大力抻的踉跄,眼睁睁的看着梁野因为躲避自己猛甩了手臂,手中的照片倏地撒手飘飞。
被楼顶的风一吹,轻飘飘掠过楼顶扶栏卷飘出去。
“啊——”
于大力急的不管不顾就去抓那张照片,蹬着管道朝外扑整个人几乎摔出楼顶一半儿,被裴朝迅速抓住衣服给薅了回来。
他的胳膊在空中胡乱抓挠,也没能抓的住。
就看着那张照片在半空打着旋儿快速飘落下去,被风卷的没多大会儿就飞进垃圾堆里无影无踪。
找不见了。
而照片的主人看着他疯狂的想要寻找追回,冷冷冰冰视而不见。
于大力听不见身边拉扯自己的人在哄劝自己什么,他扒着扶栏看着毫无反应的梁野,才终于意识到对方不再记得曾经的牵挂。
不记得那个照片很重要,也不会再认识自己究竟是谁。
“他还会恢复……他还会想起来……裴哥,他会想起来的对不对?”
裴朝看了看梁野灰白的眼睛,伸手把自己的美瞳取下,在于大力乃至其他人的诧异眼神下露出原本的浅灰。
他的瞳色在阳光底下泛着晶莹银光,干燥泛白的脸上已经有少部分恢复了正常肤色。
“应该还是有办法的。”
他的瞳孔微动,楼下顿时起了掀潮一样的巨大动静。
所有人都惊骇的扒着扶栏朝楼下看,十字路口附近的丧尸诡异的开始发狂奔跑起来,用比以往更快的速度迅速聚拢到了一起。
跌宕,奔袭,撞击。
最后摩肩接踵的拥挤着,乱中有序的面朝着这个方向,形成了让人震撼的尸潮军队。
“梁野现在就像他们一样,只是接收到了指令,而并不是真的与谁达成了和解。”
即便每个人都被裴朝的本来模样和能力给震撼住,但也是这样的裴朝才能让他们化险为夷,没人对半人半尸形态的真相感到不安。
反而出奇的依赖裴朝和方乐言的“特殊”。
每个人都没过多崩溃,而是在收拾好自己被突袭而来的惊吓之后,有序的清理四楼到一楼的台阶。
把需要的物资尽快搬到货车上,等队长做出决定的时候才能尽快转移。
现在有裴朝以精神力操控丧尸,周围游荡的尸体并不能造成什么威胁,方乐言盯着已经尸化的梁野难过了阵。
还是要尽快收敛情绪把其他人安顿好。
裴朝现在已经不需要再用帽子口罩遮挡自己,他银灰色瞳孔和发际线已经开始发白的发丝在太阳底下微微泛光。
“先带他们回别墅吧。”
这是方乐言已经想到却并没有说出口的事,甚至因为怕自己心声左右了裴朝的判断,他刚才都故意没有跟裴朝站在一起,而是出去找了找还能发动的车。
那是裴朝的家,乐言虽然第一反应就是回去,可他也不想让裴朝把自己全部记忆贡献出来。
方乐言的想法瞒不过裴朝一点,这里所有人的想法他都可以听见。
“没关系,没有人陪伴也很孤独。”
“我想我们也应该添些邻居。”
好在这次也并没有造成太大人员伤亡,所有人都还好好的活着,只有梁野变成了无知无畏的模样。
天黑前他们准备好了一切,方乐言和裴朝开着车在前面带路,为了避免梁野会突然丧失理性袭击队友也只能带在身边。
大力可怜巴巴的非要跟着,方乐言看了看他那个失魂落魄的样子也没办法再顾及其他人了,最后就变成了他们四个人在头一辆车上。
后面跟着货车和两辆能挤下多人的越野。
居民区也是在城边上,跟郊区的别墅离得也并不太远,几辆车从小区驶出去,外面游荡的丧尸都自动让开了街道。
许多双眼睛都透过车窗或是后视镜看向了身后远离的七层小楼。
那是他们曾经已经在心里当做家的地方。
而他们对去往的方向和将来要存活的方式都有无限茫然,这个世界已经不完全是末世了,开始掺杂了太多未知变化。
普通人类就像是这个包围圈里最渺小的群体,要面对的东西越发不可控。
“现在快天黑了,今晚回去只能让所有人在客厅将就一夜,天亮之后再清理别的房子。”
就算有裴朝在丧尸都显得很安静,光线暗人又多总难免有注意不到的可能,万一再造成别的队友被抓咬得不偿失。
于大力听着方乐言和裴朝说话,眼睛就一直盯着同样安静的梁野。
现在的梁野模样已经变的有些粗糙,肤色也跟人类有明显差异,尤其是一双灰白瞳孔让人感到害怕,于大力却锲而不舍的试图唤醒他。
“梁哥。”
被下达过命令的梁野没有攻击旁边这个“很烦”的人,稍显烦躁的躲开,贴近驾驶座的靠背好奇的观察方乐言。
他不记得方乐言是谁,但对方的声音有种让他情绪平静的魔力。
很像“同类”,又明显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