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分别的路口,惠氏幽幽的说了一句,“明日基本就清楚了,不过。”不过钱氏哪会甘心,这么多年都是她管着内院,让她没出大错就交出管家权那不可能。
任紫秋淡淡地笑着,“大嫂,急什么呢!你还年轻呢,可以先学着。”
惠氏点点头,转身离去了。任紫秋定定的看着她的背影,有时候她会想起前世的母亲,前世的母亲是个能干聪慧又美丽的女人。如同眼前的惠氏一般左右逢源,一步一步的往自己的目标去努力,直到达成。
前世,她一点也不像母亲,她没有母亲的豁达,也没有母亲的聪明和圆融。她就是个被宠坏了的大小姐,直到再没人宠她了,她才知道自己其实什么也不是。
“小姐,咱们也回吧,红果已经回来了。”绿果将带来的风衣给她披上。
“走吧。”
回到屋子,屋内的淡淡青叶香气还残存。红果进屋本想说说去羊皮巷那的所见所闻,见任紫秋面露倦色。只默默将字条递给她,“小姐,这是叶佩递来辰月姑娘的消息。”
任紫秋倒出藏在空心细竹内的字条,打开后上面只有两行歪歪扭扭的小字:一笔两笔三四笔,五笔六笔七八笔。
任紫秋笑了起来,心想这丫头的字同前世一样,难看得如蚂蚁爬过。
“小姐,这辰月姑娘知道我们是谁?知道我们是帮她的吗?”红果瞧见自家小姐脸露喜色,好奇的问道。
任紫秋摇摇头,“这几句打油诗是梦里陈家小姐所说,只她跟辰月知道。她应该还不知道我们是谁,但应该知道我们是友。”
“噢,那也算进了一步。好歹让她知道小姐关心她呢!”红果没有太多陈腐的心思,只一心为任紫秋办事。
“是啊!总算是联系上了,我补上后两句,你明日递给叶佩,让他传给辰月。”
“啊?噢!”红果垂头丧气的应了一声。
“怎么了?”任紫秋见她这样,还以为她是在为清早婆子不让她出门懊丧,“你直接翻墙出去,不用搭理那些守门婆子。”
“不是,小姐,你可不知道叶佩那姐姐真是凶悍。上回是见她跟一位婆婆吵架,这回是追着她儿子满院子跑,手上还拿着藤条。我的天哪,那小男孩被她抓住,狠狠被揍了一顿。我看得都不忍心,明日去还不知道那小院又怎么鸡飞狗跳呢!”
“是吗?”任紫秋忍不住笑起来,“就是普通人家跟邻居斗斗嘴,教训犯了错的孩子,哪会让你怕成这样?”
“小姐,你不知道,那是你没瞧见。”红果早忍不住想说了。任紫秋既然这么说,她就把两次的所见眉飞色舞的连比划带学样的描绘给任紫秋听。
任紫秋听了,笑的前仰后翻,直摆手,“诶哟,笑得我肚子都疼了。他姐姐这么厉害,难怪那天极不情愿说了这个地址。以后你按着他姐姐的意思做就成了,还怕一小妇人拿着藤条追着你吗!”
“那倒不是,只每回去,都把我惊呆了。不过,我说明来意,那位大姐对我还算是客气的。”红果对叶佩姐姐的印象估计这辈子都变不了了。
总算是和辰月联系上了,任紫秋心里松快了一些。至于管氏留了任重茂和顾氏说话,说什么明日自会有人告诉她。
清晨,天空放晴了,太阳普照大地,万物得以滋养。惠氏急匆匆的来了她的小院。
屋子里依旧飘着淡淡的檀香味,“秋儿妹妹,昨日娘可是硬气了一回,这次老夫人的大寿宴席由大房和二房共同主办,二房管宾客宴请等,大房管厨房,菜肴等。”
惠氏欣喜万分,之前刚嫁进来,看婆婆低眉顺眼,她这个做人儿媳妇的也只能忍气吞声。如今有了这次寿宴的机会,她们这一房终于能扬眉吐气一回。
“嗯,大嫂在娘那花了不少心思,要让娘下决心揽这个事可不容易。”
“哎!咱们走了这一步后面还得再争取。”惠氏信心满满。
“厨房可是个油水很足的地方,二婶娘就这么乐意?大嫂,你多留心吧,这回母亲挡在前头,但实际操持的人还是你啊!”任紫秋可不信钱氏就这么乐意把好差事拱手让人。
“你说的我都懂,一会我就去提点提点厨房的几个管事。只不过,你愿不愿意也跟着瞧瞧,往后咱家妹子肯定高嫁,这些可都是当家主母必修的课业。”惠氏此时已经完全把任紫秋当成自己人了。
“这事你与母亲商量着办就成,我就不参与了。有时候人多主意多,反而不利于你管事。”任紫秋右手手指有节奏的点着朱红光漆的桌面。
“你说的也是。”惠氏又说了些宴请上的事,任紫秋兴致缺缺。惠氏热聊了一会走了,而任紫秋却陷入了前世的回忆之中。
她原是陈家二房唯一嫡女,外祖父又是工部尚书,自小便见多了大家族的宴请往来。她娘时时带着她,告诉她里面的门道和规矩。
十二岁之前,她早见识过自家祖父祖母五十,六十大寿是怎么操持的。那时母亲还是陈家的当家主母,样样精通,样样处置得当。
宴请的日子有时候提前一天就开始了,按客人身份的尊贵程度,头一天肯定是京中与陈家有往来的官员和贵戚,第二日是族中亲友和京中门客,第三日是远亲,依次这样排开。
对于座位的安排也颇为讲究,特别是官场上的官员,谁与谁政见不一致,文官与武官等等,稍有不慎,就会让客人诟病,使陈家有失礼数。
母亲当时带着她,告诉她哪些菜肴得提前备上,哪些菜肴万一出了纰漏用什么菜能顶上,都有门道和巧思在里面。还说若是外祖父家操持这等大宴,比陈家还要繁琐,因为郭府还有皇族贵戚登门,那是无上光荣的事。
只可惜外祖父过大寿,她只能同母亲呆在后院女眷处用席,用膳后就随母亲回了陈府,没法观摩整个热闹的寿宴场面。
而母亲的谆谆教诲她铭记在心,因为不止她自己,连母亲也常说自家的女儿日后定是哪个高门大户的当家主母。只可惜她枉费了母亲的教导,后来她嫁给小门户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