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忽然一时间沉默。
小果姑娘抬起眼飞快的瞧了一眼郁念白和君怀渊。
她开口道,“公子和姑娘可是怕我技术不到家才出言推辞?”
说是要打听消息,结果就问了两个众人皆知的事情,根本不需要特意的来这里找人打听。
她思来想去,觉得许是这个缘由才让他们出言推辞。
“……”
这位姑娘倒是执着。
君怀渊见郁念白大概是没什么继续要问的事情了,他起身准备放下银锭就和郁念白离开。
谁知道小果姑娘又开口,“公子和姑娘放心,我心法用得熟练,定然能同你们一起共登极乐。”
郁念白第一个想法就是这姑娘中原话说的真好,看得出她大约还念过不少的书。
第二个想法就是,她真的好执着。
不过,这种事还有心法吗?
出于好奇,郁念白眨眼轻声问道,“什么心法?”
小果姑娘道,“这是我们这里的绝活。”
那是不能说了吗?
然后小果姑娘就口中念出一段文字。
越听,郁念白越觉得像是什么武功心法。
只不过这个心法残缺不全似的,郁念白听的断断续续。
君怀渊也微微皱眉,这听着像是武功心法。
“你这个心法是你们人人都会的吗?”郁念白问。
小果姑娘点头,“人人都会。”
“这样随意说也没关系的吗?”郁念白沉吟,这东西不算行业机密吗?
“哦,没事的。”小果姑娘一脸无所谓道,“别人学了也没我们好看。”
郁念白敏锐的捕捉到什么关键。
“好看?”
“对,阿哥说。”小果姑娘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停住。
她小了声音说,“他说,我们按照他说的做会越来越好看,也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找我们,我们就会越来越有钱,将来就可以把自己赎出去还赚不少钱。”
“这里确实有不少姐姐们把自己赎出去还赚了很多很多钱。”
郁念白轻轻开口,“你们怎么赚钱?”
“客人留下的打赏自己只能分到一成。平日的开销很多都要自己额外花钱。”小果姑娘说。
“你们赎身要多少钱?”郁念白问道。
小果姑娘抿唇用手比划出一个数字。
“银子?”郁念白问。
小果姑娘摇头。
“金子?”郁念白又问。
小果姑娘没动作。
那确实算很大的一笔银钱了。
“那有客人帮忙赎身的吗?”郁念白站在小果姑娘身前问。
“有。不过……太贵了。”所以没有真的几个人能做到为他们赎身。
“我问你,你们阿哥说的按照他说的做是指做什么?”郁念白岔开话,似是之前的问题只是随口一问。
小果姑娘老实的说,“就是定期学一些动作,牢记心法背诵,教我们怎么猜测客人心思好哄客人们开心。再有的也就这些了。”
怪不得小果姑娘一直执着的猜测郁念白和君怀渊二人的心思。
就是猜的都不太准就是了。
郁念白点点头,好了,她现在确定自己已经有所头绪了。
……
“啊?我被人赎身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小果姑娘手上拿着君怀渊与郁念白离开时留下的银子,她只分到了一成。
“你运气比其他人都好。”青年男子说。
小果姑娘还是不可置信,“我运气才不好。”
她要是运气好怎么会被人卖到店里。
“那你现在开始,运气变好了。”青年男子说。
“快走吧。”
……
郁念白觉得自己运气是真的好,一切都那么顺利。
本以为这辈子都无缘的东西们,没想到一出南疆,就接二连三的遇见。
君怀渊突然挨近郁念白,他小声道,“我身上没钱了。”
“堂堂君家少主,也会没有钱?”郁念白打趣道。
“赎完身后,我剩的就不多了。”君怀渊摸摸鼻子。
君家钱庄遍布中原,可是他现在在西域,没办法去钱庄取钱,上一次兑换的金银如今已然用去十之八九。
郁念白一直知道君怀渊出手阔绰,在之前二人同行时,他结银钱时就非常大方,还十分热心肠,遇见气儿流民都会给碎银。
完美符合之前燕自春对他“滥好人”“大傻蛋”的评价。
眼眸一转,郁念白开口道,“没关系,只要我和你在一起,就算是每日吃糠咽菜也是开心的。”
“……”
不至于。
君怀渊眉头跳了跳。
“好了,我才不舍得让你吃糠咽菜。”郁念白又一笑,“我养你好了。”
从腰间摸出一块金条。
君怀渊第一次见郁念白掏出银钱。还是从腰间。
放的位置可真随意。
“这些够养你吗?”郁念白问,她指尖把玩着金条,引得周围人频频侧目。
君怀渊看一圈周围的人,随后垂眸对上郁念白的目光,“我很好养的。”
“那你是在说我不好养吗?”
“……”
身上拮据的君怀渊决定不和郁念白多讲,本来也讲不过她。
没得到回应的郁念白不依不饶的问君怀渊,君怀渊自岿然不动。
反正不回话就对了。
然而钱叔却是私下里偷偷拉过君怀渊,塞给他一大袋子金银。
“少主,我听说了。”钱叔满脸沧桑,一脸感慨道,“咱们追姑娘,可不能穷酸!”
“……”
君怀渊默默站着,推拒钱叔的动作根本做不出。
“拿着!听话!”
“……”
钱叔第二日带着商队离开的时候,还对君怀渊使眼神,仿佛在说,加油。
君怀渊:……
等到商队离开,彻底消失在他们视野里之后,郁念白问君怀渊,“你刚刚悄悄往钱叔车板上放什么呢?”
“哦,是钱叔给我的金银。我还给他了。”君怀渊说。
对上郁念白意味不明的目光,君怀渊移开视线,仿佛在远看什么,“反正你养我就好了。”
钱叔他们此行经商贸易,少不得要用钱,君怀渊没道理还拿钱叔那么多钱。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君怀渊仿佛彻底让郁念白安排,他询问接下来的行程。
郁念白要留在玄风窟,他们就留下。
“现在?”郁念白看了看早晨明媚的阳光,“这么好的太阳,自然要去……”
“睡觉。”
“……?”
……
晚上,郁念白就带着君怀渊摸黑上人屋顶,做了一回梁上君子。
君怀渊:……这行程好刺激。
郁念白身穿夜行衣,在肃凉的寒夜里,隐于暗处。
这里的夜晚总是肃寒的,郁念白露出在外的一半眉眼,又浓又艳,极致细长的眉像是要随着猎猎寒风而去,飘扬的发丝在空中摆动。
不过君怀渊不明白为什么郁念白不会武功还要穿成这样。
对,是君怀渊把郁念白带上屋顶的。
郁念白露在外的眉眼弯弯,细长锋利的眉峰柔和下来,君怀渊只觉风声渐大,再不能入耳什么其他声音。
不过他还是听见了郁念白的话。
“这是仪式感。”郁念白在烈风中轻声道。
音随风而散去。
但是君怀渊完整无误的听清了郁念白说的话。
“你去把人绑了。”郁念白手指指了指梁下。
梁下的人就是白日那个青年男子。
君怀渊低头,这处房子是木梁结构,非常好辨认。
可是夜深绑人这种事情……
……君怀渊还是干了。
郁念白倒是略微有些讶然,还以为君怀渊不会听她的。
毕竟深夜绑架一个看上去不是大奸大恶的普通人,这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君怀渊能做出来的事情。
见郁念白看着自己的目光微微变动,君怀渊小声问了一句,“不需要了吗?”
“……不。”
所以等到青年男子转醒看见两个蒙面男女的时候,微微有些发懵。
“叫什么名字?”郁念白改变了声线问道。
青年男子眼睛乱眨,他噎了噎嗓子,“中原人?”
“要杀你的人。”郁念白一把匕首放在青年男子颈边,“问你名字。”
君怀渊这时候忽然说了两句什么,郁念白听不懂,但是青年男子却犹豫着开口了。
“我叫荆阿哥。”
“听说你有好东西藏着?”
郁念白把匕首的尾端贴着荆阿哥的脸颊游走,冷冷的匕首如毒蝎一样凉凉滑过荆阿哥的下颚。
“你带不走我的那些钱!”荆阿哥激动道,他本就不算标准的中原话顿时变调的奇怪。
“我说的是,让你有钱的东西。”郁念白耐心的再次解释。
“那你更带不走我的店!”荆阿哥明显是不能懂郁念白这种委婉的说话方式,他难解其中的言下之意。
郁念白失去了耐心,于是干脆道,“你教给店里姑娘们的东西,拿出来!”
荆阿哥激烈道,“给了你们,你们也学不会!”
君怀渊见荆阿哥越来越激动,于是拉开了郁念白和他的距离。
眼眸微微转动,郁念白道,“你不说我也知道。”
说着就把小果姑娘昨日里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荆阿哥挫败的低头,“你们都知道了,还问我什么?”
郁念白好笑,“你大大咧咧的告诉所有人,还不防着他们说出去,你现在挫败什么?”
“你这口诀不完整,完整的是什么?”
明显的残缺让郁念白不再和他兜圈子,“你把剩下的内容都告诉我,我又不和你抢生意。”
“那你是为什么要知道?”荆阿哥明显不解,那她图什么?一个中原人来到西域,身边还带着个会异域语言的男侍卫。
深更半夜来找到他问他赚钱的法子,怎么看都是同行窃取机密。
被当作侍卫的君怀渊也侧目。
他也不知道郁念白想做什么。
不过只要不过火,君怀渊没什么意见。
他是对人都是和善为主,不过西域人就算了。
近来屡屡侵犯中原边境,小摩擦不断,君怀渊实在是没什么好感。
没有恶感都算不错了。
君怀渊的“袖手旁观”让荆阿哥焦虑,大家都是西域的人,就算现在君怀渊是在为中原人做事,也没必要这么冷漠无情吧?
因为蒙面,君怀渊又身姿颀长,在荆阿哥心里,中原人都偏矮小瘦弱的,再兼之君怀渊会西域话,荆阿哥便把他当作自己人了。
“我为了漂亮还不行吗?”郁念白随口道。
荆阿哥瞪了瞪眼睛,“果然为了美丽,什么都做得出来。”
晶莹剔透的肌肤,乌黑顺泽的长发,似酒浸过的嫣红唇色,抬眼垂眸间都顾盼生辉的眼睛。
确实是非常好看动人。
不过这种有损寿命换来的东西居然还有人抢着要?
荆阿哥觉得自己不算奸商,相反,他还算得上是有些老实。
不然凭借那些云雨姑娘们,他早该赚得盆满钵满,成为第一有钱的人了。
他却允许那些姑娘们赎身。
这样做可是会损失不少的钱!
“那个东西会短命,不好不好。”荆阿哥这么说试图击退郁念白的获取心思。
“你先给我再说。”
“……”
荆阿哥不想给。
郁念白觉得自己先礼后兵够了。
大手一挥,粉尘四起,随即拿出白色瓷瓶放在荆阿哥的鼻底。
不过两句话就把荆阿哥的话给套出来了。
“……就在我……”
只不过郁念白听不懂。
许是被迷魂了,荆阿哥口中渐渐说起了西域话,郁念白刚蹙眉,君怀渊就已经随着荆阿哥的话走到荆阿哥的床榻边,蹲下身寻找什么。
“他说在他枕头对应位置的木板夹缝里。”
摸索了一会儿后,君怀渊就找到了一张被封存完好的纸张。
郁念白拿到手后打开纸张一看,纸张上的内容还是中原文字,怪不得荆阿哥会中原话,怕是还会不少中原文字吧。
凝神细细看完纸张上的内容,郁念白只觉得分外眼熟。
她能感觉到是可以和自己修习的武功心法、君怀渊习得的武功心法相辅相成。
可是,除了这些相熟的地方之外,郁念白还觉得有些眼熟。
东西找到的很顺利,可是郁念白却大概明白,自己不见得能学会真正的它。
荆阿哥口中说它让人短命,多半就是因为不能真的掌握它而所遭受的反噬。
好比那芸芸凡心,如果了悟,不过一瞬间就能运转自如;如果不堪其解,怎么都不能在体内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