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来人离去,屋内又只剩下君怀渊和郁念白二人。
“比武招亲。”郁念白倒不缠着君怀渊摸她脉像手腕了,而是又另起了一个话题,“公子也会上台吗?”
“不会。”
君怀渊本只是受姨母邀请才来。
郁念白信手拨弦,语气幽幽,似是不信,“是吗?我观公子腰间佩剑,气度不凡,还以为公子也是有备而来,要去比武。”
“只是底下看客罢了。”耳中听着女子幽幽的声音,君怀渊出口解释道。
其实本没必要解释,他比武不比武的和郁念白又有什么关系。
但是他还是解释了。
只是想着,别让她胡思乱想。
“我听闻若是能赢了这比武,便可以娶李家大姑娘,公子就一点都不心动?”
君怀渊感到莫名,他为什么要心动?
郁念白指尖搭在琴弦上,也不动,只道,“李惊鸿,人如其名,应当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公子当真不心神摇曳?”
忍不住失笑,“表妹再好,自有他人倾慕。”
这回答真是避重就轻。
而且他怎么有那么多的表妹?李双溪是,李惊鸿也是。
郁念白心下生了一丝烦躁。
“也是。”郁念白似是随意道,“公子虽然在我眼里千好万好,但是真要论起来,可一点也配不上惊鸿姑娘。”
“公子看着傻里傻气,哪里能算良人。”
君怀渊无言,他好端端的坐在这里,什么都没做,就被人给骂了。
夸他的是她,骂他的还是她。
真是反复无常。
“不过配我的话,倒也是绰绰有余了。”郁念白笑弯了眉。
“姑娘不必自轻。”
郁念白流转的眼眸一顿,她骂他的时候,闷着头不说话;她说句配自己绰绰有余,他让自己不要自轻。
真的有股傻气。
“我怎么会自轻?”郁念白轻叹,“我所言相配是指其他。”
目光落在君怀渊腰间的佩剑上,郁念白道,“公子可曾听闻过,小榻琴心展,长缨剑胆舒。”
“兰风梅骨,剑胆琴心,从古至今都是最为相配。”
说完,生怕君怀渊不懂自己言下之意,郁念白复又起了一首小调,曲调欢快雀跃,音律似是在君怀渊的耳边跳动。
郁念白勾着唇角,眼里似笑非笑,她就这样看着君怀渊。
手下意识扶上腰间的佩剑,君怀渊略微垂下头。
她说兰风梅骨,剑胆琴心。
“自是……愧不敢当。”
“公子不必自轻。”
兜兜转转,竟是又把这话还给了他。
君怀渊匆匆偏过头,郁念白敏锐的捕捉到君怀渊发红的耳根。
不过听她讲了两三句话就这么容易害羞,将来做其他事情的时候岂不是要熟掉?
挑了挑眉,郁念白已然想得非常长远。
“好吧,我信了公子不会去比武。”
君怀渊佩服郁念白居然又绕回了一开始的话题。
室内忽然寂静下来,君怀渊也终于得以听清郁念白手下琴音。
方才二人一直顾着说话,倒是不曾好好听清琴音。
哪怕君怀渊不擅音律,不懂琴音,也听得出这琴音的不同寻常。
越听越觉得目清神明,心旷神怡。
待到一曲终了,君怀渊又闻到了先前短暂嗅到的那股清雅花香。
“姑娘用的什么熏香?”君怀渊话一说出口就后悔,他为什么要打听郁念白用什么熏香。
对着一个女子打听这么私密的事情。
他从前从未有过这样失礼的举动。
果然,郁念白很是不高兴的说,“公子一向这样莽撞失礼的吗?”
君怀渊还没来得及道歉,郁念白忽又展颜一笑,笑颜如花,“不过公子问我这事,我很是开心。”
道歉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君怀渊还没咽下去那半截话,郁念白再一次转变了态度,“但是公子问的这么直白,我还是觉得很难为情。”
哪里有难为情的样子?
而且上一句不是还说,很开心吗?
不知为何,明明郁念白说话颠三倒四,态度反复无常,可是君怀渊居然诡异的理解了郁念白说的每一句话背后的逻辑。
郁念白说君怀渊莽撞失礼,是她觉得君怀渊对随意哪位女子都这样打听。
郁念白说自己很是开心,是因为君怀渊问自己这样私密的事情,她觉得亲密。
郁念白说觉得自己很是难为情……
如果君怀渊所料不差,应该是郁念白要向自己提要求了。
果不其然,郁念白下一句就是,“公子可得补偿我。”
“……姑娘请说。”
君怀渊自知是辩不过郁念白了,只得无奈开口。
“暂时还没想好,待我想好了,再说给公子吧。”眨了眨眼,郁念白似是真没想好。
“……好。”
“我并未用什么熏香。”
是先前君怀渊问的问题,郁念白又答复了。
君怀渊觉得,只要郁念白想,她大概可以一直说下去,无论有话题还是没话题,不论是多久前的话题。
“不过公子若是闻到有花香,大越是因为我身上染了鸢尾花的气息。”
心里还没感叹完,君怀渊就听郁念白说。
“鸢尾花?”君怀渊没怎么听过这个花的名字。
“公子不曾见过?”郁念白伸手从怀里拿出一方手帕。
“这就是鸢尾花。”
君怀渊避着一段距离,看见了那方手帕上绣的花样。
是紫色的花朵,花叶舒展,栩栩如生。
见君怀渊看手帕看的认真,郁念白忽得抖一下帕子,将君怀渊吓得后退半步。
看着郁念白浅笑的模样,君怀渊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绝医谷里成片成片的鸢尾花,想来应该是它的气息。”郁念白理了理手帕,“我回扬州城时移栽了一盆带回,公子要是喜欢我可以送给公子。”
君怀渊摇头,“姑娘自己留着就是。”
“也好。”
“鸢尾虽说可以入药,但是不了解其药性者,反倒容易被其毒性所伤。”
君怀渊反问,“毒?”
“就是毒。”
郁念白当着君怀渊的面,将整理好的手帕放进怀中。她微微拉开衣襟,故意缓慢的贴身放好手帕。
侧过脸,君怀渊避开视线。
见他这样,郁念白又笑,只不过这次却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鸢尾性寒,是药也是毒,公子如若见到了,可得小心防备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