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已经走上了绝境的他,背弃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现在就算知道自己的家人还活着,他也没有站在他们面前,与他们相认的资格。
不,他连站在他们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更别提与他们相认了。
“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镇南王垂眸,无声的呢喃“现在唯一能做的,是替你扫平前路的障碍……”
唯有这样,等将来去见谢家列祖列宗的时候,他们才不至于太生气他这个不孝子孙的所作所为吧?
谢镇南垂眸,唇角扯出了一个浅浅的笑意来。
“那么就让爹好好看看吧三儿,让爹好好看看,你的能力!”
无声的话语落下,远处的天空也终于亮起了鱼肚白。
坐在太师椅上一整宿的男人,脸上的络腮胡长得更长了一些。
他迎着光亮站起来,抬头看向前方“来人,升帐点兵!”
漠北与大庆几十年上百年的恩怨,是该好好的做一个了结了。他们谢家人守了边关几十年,让他来结束这背负在谢家人身上的使命吧!
…………
夏蝉刚醒来,就听绪雅说王守全在外面等着见她。
“这么早?”
她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坐了起来,绪雅上前来给她穿衣服。
“据说是镇南王到了城外,正在让人往城里投掷投降书。”
“投降?”
夏蝉手微微停顿了一下,抬起眼眸看向屋外“让我们投降?”
“是。”
“挺好,口气挺大。”
换好了衣服,她从房间走了出去。
危婳将收到的传单递给了夏蝉“姐姐,你看他们说的,如果我们不投降就会连城跟人一起铲平。”
“是不是很嚣张啊他们?姐姐让我去收拾他们,让我去把他们的牙全拔下来。”
危婳自告奋勇。
夏蝉让她稍安勿躁。
“漠北的人已经到了城下来了,你随时都可以拔掉他们的牙。”
“姐姐,你的意思是今天带我去吗?”
危婳激动了。
“可以。”
夏蝉不介意今天让危婳一起出城。
至于绪雅,就留在家里看家。
她与危婳,谢文昊,还有王守全,以及石头城的一些将士们,一起骑马出了城。
漠北军早就在外面叫了半天的阵了。
看到城门打开,对面的人就马上折返去汇报。
镇南王亲自带兵出来,不用属下汇报,他也看到了石头城城门打开了。
还看到从里面出来的人。
在一群穿着铠甲的人当中,有两个穿着常服的人,格外的引人注目。
那两个是女子。
镇南王猜测中间穿着水红襦裙的那个,应该就是昨天连挑漠北三员大将的夏蝉。
你若问他为什么会这么猜测?
那自然是因为夏蝉给人的一种气质。
她的脸上虽然说带着浅浅的笑意,听着身边跟她年纪相仿的女子说话的,但是在那笑意下,还有一种天然的冷漠与凛冽。
镇南王敢肯定,这个模样的夏蝉,也是处于防备状态的。
若是真以为她在放松的情况下,没有任何的防备而攻击她,那么一定会被她毫不犹豫地反杀掉的。
镇南王笃定。
这是他几十年战场上厮杀后养成的判断。
绝对不会错。
他将视线从夏蝉的身上移开,打量了一眼夏蝉身边更显得年轻一些的姑娘。
小姑娘一直在跟夏蝉说话,虽然说她的脸没有夏蝉的脸好看,但是却也很容易让人一眼记住。
在夏蝉的左手边,一个穿着银白铠甲的年轻男人,吸引住了镇南王的全部注意力。
“文昊……”
他轻声呢喃着。
视线黏在他的身上,神情有些恍惚。
曾经他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优秀的长孙,如今就在不远处。
几年的时间不见,他变得更加的英气了。身为谢家的长孙,他身上已经展现出了能够扛起谢家的风范来。
若是平时,他看到这一幕,那一定会将谢文昊叫上前来,好好的夸奖,诫勉他一番的。
但是现在,他没有那个资格……
似乎镇南王的视线太过热了,以至于原本在听夏蝉与危婳说话的谢文昊,也感觉到了来自敌军中的视线。
他抬眸看向漠北大军这边。
视线准确无误的落到了军队中车辕上的男人身上。
那个一脸络腮胡,额头上有几道伤疤,编着漠北长辫的男人,就是这一次的先锋军总帅镇南王吧?
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他认识自己?
谢文昊想了想,自己好歹是谢家人,漠北的人对别的人可能不熟,但是对谢家人一定是很熟悉的。
他们多年死敌了。
既然如此,那这第一战就由他来迎战漠北。
“婶婶,王将军,你们在后面为我助阵。”
谢文昊说完,长枪拍了一下马肚子,勒着战马往战场上去。
他勒马走到前面差不多的距离,抬起手中的银枪指着漠北大军点名,谁来与他一战?
漠北将士一看,竟然不是昨天那个连挑三员大将的女子?那他们自然不会怯场,都请命要上前去。
镇南王随意指名一个人上前去迎战谢文昊。
两方通报了姓名。
对方听到谢文昊说他是谢家人的时候,明显是怔愣了一下的。
“谢家竟然还有人?”
“你不知道我小叔叔已经一统天下了吗?”谢文昊反问。
对方摇了摇头。
还真的是不知道。
谢文昊冷笑“我小叔不仅统一天下了,等他腾出手来,就会将你们漠北人赶回草原深处去。”
“识相的乖乖投降,并且承诺永不来犯,否则就洗干净脖子等着谢家军的光临吧!”
对方在听到谢家军的名号的时候愣了一下,但是后续在听到谢文昊的话之后,那就回过神来,要跟谢文昊拼个你死我活了。
要让大庆小儿看看,漠北勇士不是吃素的。
他们在镇南王的带领下,一定会荡平大庆的。
带着这样的信念,对方与谢文昊战在了一起。
战场后边,危婳有些紧张地伸长脖子,看着远处白马上的银色身影。
“姐姐,谢文昊不会有事吧?我要不要去帮忙呀?”
危婳没有什么一对一的君子观念,她满心满眼想着的是,对方可不能伤到谢文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