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日高悬、轻风徐徐,国王厄礼舜不愿意浪费这大好的晴天挤在行宫里面,和自己的大臣协商开青仪式的活动流程、节目选定和彩排等。他早就游览到别宫后面的山顶花园,欣赏茫茫黄金草原和虹河美丽的景致。除了几个侍奉茶水食物果品的随从,身旁只有刘公公和李公公两位太监陪伴,凡国中大事全权交给留守朝中的周仲盟国师等众大臣打理。
国王正在品尝从讙朱国进口来的杏子,李公公走进门廊,支支吾吾似有事要禀报,又怕打扰国王雅兴。
“何事?说,”国王抬头看看李公公。
“启秉陛下,李方贵他们已经到了,正在外圈搭帐篷,被一大伙好奇的人围着他问东问西的聊天。”
“不是叫你们给租一间舒适的旅店吗?怎么还和那两小子搭帐篷住?还被大家搅扰不得清静,”国王责问。
“刘公公派人去请了,也赶走了围在他们帐篷周围的人,李方贵只说和好朋友在帐篷住着还自在舒适些,不愿离开,”李公公回话,“陛下三令五申别为难他,就没敢强行把他带到别宫里来。”
“也罢,不管他们,年轻人有他们喜欢的自由,留意着别使他们在生活上拮据或被闲杂人等为难就是,看看他们有缺什么东西,好吃好喝的也送点过去。”
“陛下放心,派人办着呢。”
“有姜尚他们的消息吗?”
“回陛下,姜尚和柳将军从苍玉城出发已有半月了,就这一两天便会抵达。同行的有翎公子、阿葭蛉徳、莫江和焦龙。只是……他们沿途招募兵士的情况不理想,估计也就四五百人跟随吧!”
“好啊!只是这兵……都在放瓮亭李踞将军那儿,剩下的也被曹将军带去了绿谷隘口,哪里还有兵给他们啊!”国王微皱眉头,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黑齿国有新的情况吗?”
“据探马新报,赤焰侯飞抵扶桑城,把邦灵树给烧毁了,火光照亮方圆几十里。另据谣传,肭仂祖国王已被戕害,且内乱是其相国发起。”
“多打探打探黑齿国方面的动向。”
“因为战争使通路阻塞,音讯难以通达出来。”
“若肭仂祖战死,隆辉太子必定继承王位,当有诏书传喻天下,是否谣传不太可信?”
“未可知也,陛下,你看这……肭仂祖如此信任季相国……”
“你不用旁敲侧击地提醒我什么,孤王自有主张,”国王不悦地打断了李公公的话,“在民间传言帮派的事打探出眉目了吗?”
“他们像耗子那样,精明得很,连尾巴都逮不住。”
“不行就多派人手,拉帮结派是被明令禁止的,有进展了就报与我,别擅自依祖制行事,搞得天翻地覆、百姓鸡犬不宁一场,最后却像扶桑城的允川堂那样闹些乌龙出来。”
“遵旨,陛下,臣一定会小心谨慎,”李公公喏喏而退。
李公公离开后不久,侍卫传报有扶桑城的来客求见,国王急令侍卫引到跟前,来人正是核桀荼乌,拜见国王便泣不成声。
原来,核桀荼乌护送太后和小公主及王亲们到达赤原东集镇的第三天,从扶桑城逃难出来的百姓也到了,太后得知儿子肭仂祖夫妇惨死,扶桑城叛军原非想象中那么简单,反攻无望。再于次日,隆辉太子登基的告书送达,也传来洛泽家族季磬新任为洛泽王,还定都扶桑城的消息,太后悲愤中清醒地意识到,是到自己拼下这把老骨头,助孙儿一臂之力的时候了。于是令核桀荼乌陪同自己,驾文马车跨过雪林,沿水路赶往沿城,亲自代替儿子肭仂隆辉来参加厄礼舜邀请的对抗黑暗势力的同盟会议,希望同盟会议对黑齿国的遭遇和尫界面临的威胁能达听世界。
且说刘公公派人赶走在李方贵他们帐篷四周围观的人群,又送来生活必须品和王室专享的糕点水果等。他们在帐篷里用过中饭,长工们做完手上的事情,自去和别人家的长工摇骰子或打牌或瞎吹牛去了,期秦虞越、李方贵和武貅予便去逛富人区比朝阳谷集市更繁华的集市,集市上充斥着从各方汇聚而来的奇珍异宝。
直到日暮西山、月上梢头,三人才在集市用过晚饭之后,到聚地玉宝鼎中央的坪地参加万人篝火晚会。一堆堆篝火在坪地上燃起,使月色也被映照得暗淡无光。参加篝火晚会的多是朝阳谷的一般平民人家的真正为了捕猎而来的孩子,他们围坐篝火前欢声笑语、觥筹交错,醉意朦胧时趁着兴致载歌载舞,尽意挥洒豪情。这是个不眠之夜,大家都不醉不归的,就算醉了,也就地卧倒在火堆旁酣睡。
期秦虞越、李方贵和武貅予要收敛得多,小饮两杯后便以茶代酒,小声说话,生怕吵着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他们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都是要听李方贵讲述外世界故事的。不觉间,三人便成了篝火晚会的核心,仿佛整个聚玉宝鼎也都能感受到它的明亮与炽热。但其实,李方贵对尫界的好奇心比朝阳谷的人对外世界的好奇心重很多,只顾着回答周围人问话的他时不时也有问对方问题的时候,尔后,询问远多于回答,再往后,就只剩下他问朝阳谷人关于尫界的方方面面了,最终,他完全不用再出声,只需坐在人堆中,静静地听热心的朝阳谷人七嘴八舌地尽叙各自所熟知的尫界即可。在朝阳谷人的叙述下,李方贵似乎明白,尫界不像外世界那样过了几千几万年,这里的世界就像固化的断片,无前后之别,不存在过去和未来,永远停留在当下,生活了几千年的老人和只出生了几十年的几年的孩子可以同在一片天地间毫无影响,就像停留在纸上的文字记载,你可以任意翻开一页走进去,再翻到下一页,可能就是几百年后的事情。尫界人也不用思考时间或空间等复杂又难以捉摸的概念,回忆或对未来的想象就只是大脑里面的一种物质的存在,就像万事万物之所以能移动或飞翔或生长衰亡,也是因为有这片尫界广阔的土地,与时间空间毫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