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多少文人骚客,酒后屡出华章精品!
张居翰心里想着,看来皇上也是要酒后来上一番狂草,给天下臣民留下一段佳话了。但是皇上,会写什么呢?
接过毛笔,李存勖凝神屏气,终于写完了。
“不论何时何地,朕允许耶律倍周游新唐全境,感悟中华盛世!不用符节,见朕手谕,所有新唐官员须热情接待,除军国机密,许其任意观摩!”
落款的“勖”字,是最为苍劲有力的一个字,自我欣赏一阵,问张承业:“张公公,朕的落款,是不是越写越好了?”
耶律倍根本没听那个张太监如何吹捧皇上的书法,只是颤抖着手接过了手谕。
太好了!
正想着如何回国报信,这个新唐皇帝,竟然给自己这么一道手谕!妙极了,我明天一早,就会风驰电掣离开洛阳,径直返回辽国。
谁也无法阻拦我了!
皇帝的御驾在一片熏风中离开了,看着御驾走远,折返回屋的耶律倍忽然定下心来。
“真如月,我现在就要回辽国。”
真如月点点头,她知道哥哥想干什么,她完全支持。
“你最好提醒父皇,做好防备就可以了。不要主动与新唐开战,他现在有枪有炮,一旦开战,我们很难取胜的。”
此刻的东君,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新唐皇妃的身份。
在父母之邦与丈夫之间,她根本没有犹豫没有选择,很自然就站在了大辽一边。
直到耶律倍也走了,乌云嘎才轻声提醒东君:“云公主,你这样做,算不算里通外国?”
真如月瞪了乌云嘎一眼。
“什么里通外国?胡说八道,让世上少一场血战,让更多的人不死于战争,我这是功德无量!”
而在太极宫,练了一会字之后,张居翰来了。
还没说话先点头。
“如大家所料,那耶律倍,夤夜出宫,直接北上了。”
李存勖酒醒了。
又或者,他一直是在装醉。
这种可能性很大,因为几个关键人物,都马上出现了。
礼部尚书李知柔、神剑直指挥使黄四娘、工部尚书任圜、吏部尚书张敬达、飞石直指挥使张居翰。
李存勖喝着醒酒汤,笑着说:“不枉今日四娘传递消息,朕今晚酒宴上又给了明确说法,现在耶律倍已经对战争即将发生,深信不疑。哈哈,可笑他,既来不及窃取燧发枪,也来不及带走妹妹。”
任圜皱着眉思考着皇上的用意。
“圣人,是用这个空城计,吓走耶律倍?臣怎么觉得,圣人还有更多的想法?”
李存勖点了点头,走到沙盘前,指着渤海。
“阿保机过分了。要灭渤海,却去拉拢什么弓裔、室韦,这么一大块肥肉,朕居然连一口汤都喝不上!所以,朕要他来求朕出兵,帮他灭掉渤海。”
任圜有些犹豫:“圣人,咱们进军渤海的话,陆路肯定无法插足,海路吗?”
李存勖点头:“是啊,朕有海军!啊呀,糟糕,任圜你是不是想说,侯言和陈涛,都去西征了?”
任圜点头:“圣人,臣就是疑惑,如果真的要海军出兵,那么,谁来统领海军?”
李存勖这才发现,自己的计划出现了一个大窟窿。就算一切按照自己的计划走,但是没有将领来指挥。
回到御座上坐下,看看李知柔。
李知柔一惊。
皇上您可不能想一出是一出啊,臣可没法指挥海战的。
幸好皇上还没这么冒失。
“知柔,你和黄四娘,明日一早立即前往幽州,等着契丹使臣来到,谈判的要点,就是只要让新唐参加灭渤海,那么新唐与辽国,姻亲之国,打不起战来嘛。甚至燧发枪,都可以作价卖给他们。嗯,就说是背着朝廷跟他们交易的。”
李知柔苦笑:“圣人是要臣去做个唯利是图的奸臣。”
李存勖笑了:“哎呀,为了国家利益,你不要太看重自己的名节嘛。嗯,好吧好吧,事过之后,朕还你清白,如何?”
李存勖心里却在想着,这些士人,真是把自己的名节看得那么重要,让他有亏名节,真像是在他脸上糊了一把屎。
果然,李知柔还是那么认真。
“圣人,一定要给臣洗清啊。”
李存勖点点头,不再说这件事,而是改成面对任圜。
“原先有个叫耶律剌葛的,叛逃来后,朕一直把他养着。任卿,要不要让他一起回去?”
任圜听郭崇韬说过这个剌葛,也知道皇上是留着他,准备在将来与辽国决战的时候,放出去的一个大招。
“臣听圣人之言,此番乃是虚张声势,其实并没有与辽国决战之意。”
看见皇上点头,任圜有了计较。
“圣人,既然这剌葛是将来决战时才会用到的人,臣觉得,现在还是不要放回去为好。”
李存勖也知道,如果把剌葛放回去,阿保机现在完全有时间把这个弟弟处理掉,而且还不会影响自己的声誉。可以说,现在放回去,的确不能起到扰乱辽国的作用。
“唉,朕也是忙着想让阿保机,同意朕参加讨伐渤海啊。”
任圜总是能让皇上开心的。
“圣人一直教诲我等,要致人而不致于人。如今臣以为,辽国已经受制于圣人,又何须担心他不肯让官军参与灭渤海?现在,他们最害怕的,就是攻打渤海的时候,我们从背后给他来一下子,那时候,阿保机是撤军还是不撤军?所以,臣以为,不必放还剌葛,阿保机在得到耶律倍的报警后,肯定会想法来拉拢陛下,起码也要等到渤海平定,他才能腾出手来与新唐为敌呢。”
连李知柔都听明白这个道理了。
“是啊,圣人,现在的确是阿保机有求于我,不必把剌葛放回去讨好他。”
“讨好”两个字有点伤自尊。
不过不管了,任圜的话已经让李存勖心定了不少。
“说得好。剌葛不放,至于这个渤海国,如果阿保机恳求朕助他一臂之力,朕也可以勉强同意。”
说得跟真的一样。
李知柔等人都习惯了皇上这种自大心理了,倒是不以为然。
李存勖继续用自大的口吻说着:“到时候啊,嗯,也要跟他说好,新唐的马步军,都没空参加这种蛮荒征讨战争。”
李知柔很想反驳皇上:渤海国农耕发达经济繁荣文化昌明,怎么成了蛮荒?
但是皇上说是蛮荒,那么渤海就是蛮荒之地。
而且皇上还很欣赏这个词:“知柔,任圜,你们听听,蛮荒!所以,朕准备只出水师,攻打的也只限于苏州和辰州。当然,这两个沿海小村庄,阿保机就不要和咱们争夺了,算是新唐出兵的酬劳嘛。”
任圜终于懂了,皇上一直强调“蛮荒”,非要把渤海国称作“蛮荒之地”,意思就是这个。
“圣人英明,咱们只取辰州和苏州这两个蛮荒之地,阿保机也不好意思不给我们。但是,臣还是担心,现在谁来指挥登州海军呢?”
李存勖笑了笑。
“嗯,任卿,侯言他们带走的是江船,真正的海船,还在登州。朕会派人,带上所有的海船,直扑渤海北岸,夺取蛮荒之地!”
任圜有些不放心。
“圣人,那人,有没有海上打仗的经验?”
李存勖不管这些。
“任卿,有鞋子穿就不错了!合不合脚,走一走路不就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