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皇上说军书来自魏州,郭崇韬和李知柔顿时眼睛都瞪大了。
怎么着?怕什么来什么?现在的魏州,可是名副其实的敏感之地啊。发生了什么呢?王彦章的手,没那么长吧?又或者,难道黄四娘,已经蛊惑了史建瑭,发动了兵变?
皇上的脸上也是很严肃。
“国宝的密折,说郓州都将卢顺密,有意投降。安时,你说这个卢顺密,是否靠得住啊,会不会是诈降?”
说完把军书递给了郭崇韬,郭崇韬迅速浏览了一下,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圣人,卢顺密此人,臣略有所知,乃是朱瑄的亲兵头目,朱瑄被杀后投降朱贼,其实内心颇有不甘。如今陛下兴唐,天下响应,正应了咱们适才所说的梁贼分崩离析之意。不过,臣想知道,圣人将如何处置?”
皇上看着郭崇韬。
“安时所见如何?”
先听听智囊的意见,自己再做判断。
郭崇韬回答:“圣人,郓州恰好紧邻登元军,微臣所见,何不命史建瑭派兵协助,一举夺取郓州?如此来说,壮大了登元军的实力,也在汴州东北形成蚕食之势,梁贼只能分兵抵御,必将全局陷入被动。”
李存勖微笑:“致人而不致于人?”
郭崇韬也笑着回答:“圣人英明。”
李存勖没有说话,而是离开御座,走到沙盘前,仔细看着沙盘。
李知柔和郭崇韬也跟随过去。
李存勖看了一阵沙盘,转头看看两人,还是没说话,又返回御座坐下,沉思良久,忽然问道:“知柔赶紧联络一下卢汝弼,看看他的游说,是否取得进展?”
李知柔虽然点头称是,但却不明白皇上对郓州之变准备如何处置。
李存勖说话了。
“安时,朕要用郓州之变做一个转折点。”
李知柔和郭崇韬一齐问道:“转折点?”
李存勖点了点头。
“军书上说,郓州守军不足千人,夺取郓州,然后将其变成登元军的一个州,的确不难。但是,郓州位置十分重要,此地离汴梁,一马平川,可以用郓州为出发点,奔袭汴梁!”
皇上的话,让郭崇韬和李知柔都大吃一惊,振奋之余,郭崇韬颇有顾虑。
“圣人,如今王彦章来势汹汹,很可能要攻取魏州。臣觉得,是否先将王彦章消灭,然后……”
李存勖忽然笑了起来。
郭崇韬和李知柔面面相觑,不知道皇上在这么严肃的话题下,为何发笑?
李存勖收起笑容,看着郭崇韬。
“安时,你想要朕收取郓州,然而这样逐城逐地夺取朱贼地盘,耗时糜饷都不说,要想到百姓在朱贼暴政之下,何等痛苦!都说解民于倒悬,又怎能拖延时日!”
李知柔劝解道:“圣人,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想解民倒悬,也要从长计较才是。”
李存勖看看李知柔。
“话说的不错,但是朕与朱贼,鏖战已经十多年了,如今,朕没有兴趣再和它拖下去了。朕意已决,即刻令李嗣源领兵五万,夺取郓州。”
见皇上正式下达旨意,郭崇韬连忙答应。
皇上拿出了杀手锏。
“降旨给侯言、陈涛,让他立刻出港,打了梁贼的贡船,再向青州沿海发起攻击!”
既然是圣旨,郭崇韬当然不敢分说,只是心中暗暗思忖,皇上这又唱的哪一出?青州沿海与郓州,相距数百里,若说是互为呼应,那也挨不上啊。
李存勖站了起来。
“攻打青州沿海,乃是疑兵,让朱贼不知道官军真正的意图,是要攻取他的都城!是的,等郓州到手之后,朕要亲征,率领百战精兵,长驱直入,一举平定梁贼之祸!”
对皇上的这个设想,郭崇韬不敢苟同。
“圣人,微臣以为,郓州以南,乃是梁贼经营多年之地,大军进入之后,稍有不利,就会腹背受敌。梁贼如今对官军仍然占有优势,贸然深入其腹地,未免过于冒险。至于陛下亲征,臣以为即令真要犁庭扫穴,也该是命一上将统兵奔袭,陛下运筹帷幄即可。臣见识短浅,不知圣人以为如何?”
李存勖笑了笑。
说出那句名言。
“不如此,有何滋味!”
这次连李知柔都受不了啦。
“圣人,兵凶战危,陛下九五之尊,不宜亲自远征。郭安时所说,才是正理啊。”
李存勖不笑了。
眼睛看着李知柔,说的却是郭崇韬。
“安时,你但知其一,不知其二。正因为千里奔袭,不容有失,才要朕亲自领兵前往啊。朕在军中的威望,你们也是知道的。有朕御驾亲征,士气才能高涨,才能一举攻破汴州,倾覆朱贼暴政。明白了吧?”
关于圣人这位伏虎大王,这位沙陀战神的传奇事迹,郭崇韬当然清楚,即使李知柔,也听说了不少。
皇上说的也有道理,有他亲征,对于士气的提升,那不是一点半点。
士气高的军队,战斗力当然强大。
但李知柔还是不肯罢休。
“圣人,何不等待卢汝弼消息回报?若吴国楚国肯出兵夹击,则伪梁也同样难以招架啊。”
李存勖不想解释了。
等吴军和楚军,当然不错。可是王彦章不给时间啊,如果王彦章兴兵攻打魏州,怎么办?
魏州保卫战一打起来,郓州就成了孤悬在登元军之外的飞地,所谓奔袭计划,只能搁浅。拖下来以后,最后就是不了了之。
第二天一早,李知柔又来了。
李存勖苦笑。
这位李大盟主,也算尽心尽力阻挠朕领兵偷袭了。说实话,这种冒险偷袭,也真是不符合帝王所为,难怪这位唐朝藩王一再反对。
好吧,接见,瞧瞧知柔又想出了什么好理由?
李知柔见到皇上时,却是满面春风,让李存勖有些发愣。
劝谏皇上不要冒险亲征,好像不该用这个表情包吧?
李知柔是高兴的。
“圣人,太后车驾已到魏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