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照片也都如出一辙，无一例外，女主人的头都被撕掉了。
不，有一个人为的例外。
丁壹翻页的手停了下来。
视线落在中间最大的全家福上——散着头发的女主人脸上带着温和慈爱的笑容抱着其中一个孩子坐在双人沙发的左边，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男主人脸上也同样带着温和幸福的笑容抱着另一个孩子坐在妻子的右边。
这张照片同样被撕过，只不过后来有人把撕去的部分又重新贴了回去。
头发和衣服都对的上，应该就是同一张照片。
再往后的照片，女主人的头依旧是个边缘粗糙的空洞。
值得留意的点还不只有这一个。
随着双胞胎的长大，男主人出现在照片里的形象也会有些许的不同。
年纪变化是一个客观原因，问题在于他脸上的表情——随着时间的推移，起初还会假笑，后来彻底沉着脸，眼神冷漠。
他和女主人的位置、姿势也很值得深究。
假笑时期隔的距离较远，明显疏离有隔阂，但这个时候女主人还是喜欢穿无袖或短袖的裙子，两个孩子脸上的笑容也还比较真切单纯。
等到了后期男主人彻底沉下脸，眼神变得冷漠时，他和女主人的位置、姿势却变得亲密起来。
站着的时候一定搂腰，按背，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坐着的时候男主人的手一定搭在女主人的肩膀或‘亲昵’地贴在女主人的脖子上。
这跟两人最初在一起时的动作相似不相同，总给人一种不舒服的囚禁压迫感。
女主人身上的裙子也从无袖、短袖变成了长袖，跟穿着夏装的两个孩子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合照里的两个孩子，脸上的笑容也对应着背后的男人的表情，从最初单纯真挚的笑容开始变得僵硬，到最后消失，偶尔靠后的几张照片会有笑容，但眼神却都跟他们的父亲一样冷漠。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男人发生变化的时间要更早，在两个小孩大概只有两三岁的时候初见端倪，等到两个小孩五六岁的时候，他们三个人的表情已经趋同。
“这照片怎么——”
早就已经听到了身后的动静的丁壹在徐玲玉开口时并没有多大反应。
“有什么想法吗？”
徐玲玉转过头，神色复杂地看着表情淡漠的楚温良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
楚温良感受到她的担忧，握在一起的手紧了紧，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容后，冷静开口：“父母的关系明显不好。”
“争吵已经算轻的了，你看他们的着装。”
“这张照片拍的时候明显是在夏天，两个小孩的衣服可以印证这一点。夏天，温度不低的情况下依旧穿长袖，结合这个男人的表情，大概率是两个大人动手了。”
“手臂有明显外伤，上镜不好，所以穿长袖挡着，而且领子拉得很高，不排除脖子也有伤的可能。”
“两个人都穿着长袖长裤，单从他们两个人露在外面的这双手来看没有外伤，因此互殴还是单方面殴打还不好说。”
楚温良面无表情地翻着前后的照片，继续说道：“男的掌控欲很高，你们看着这几张照片，按腰背，抓脖子，这不是正常亲密关系应该有的动作。”
“这是掌控者对所有物会有的动作。”
丁壹点点头，随口夸了一句：“的确是这么回事，挺专业啊。”
“嗯，我家的合照就这样。从小看习惯了。”
丁壹：.......
徐玲玉用力晃了一下楚温良的手。
他这才注意到突然闭麦的丁壹，后知后觉：“哦，没关系。并不冒犯，这只是一个事实。没什么能不能说的。”
丁壹抬头慢吞吞地说道：“真的？”
“嗯。”
“那你对这两个小孩的庇护所怎么看。”
楚温良反应过来丁壹话里的意思。
父母一直在争吵，甚至动手，小孩远比大人想象的要敏感聪明，他们察觉到家里气氛的紧绷和敌对一定会惶惶不安。
在这个时候，他们需要有一个人或一个地方能够让他们回避。
这才会有提示里说到的心安。
“年纪不大。”
楚温良浅色的眸子盯着照片上的两个小孩：“可以到他们的房间或者玩具房看看。”
“有道理。”
丁壹怕自己又不经意间踩到雷，只点到为止，又把相册翻回到两个小孩第一次出现的那张照片，让他们仔细观察两个小孩的差别。
“这张照片很明显，”徐玲玉指着目测只有三岁的穿着小裙子的艾琳说道，“这里，有颗痣。”
“他们的父母应该不会故意把他们互相打扮成对方的样子。”
“而且这个年纪他们也都会不知道事，也不会自己主动瞒着父母互换衣服。”
丁壹点头：“所以我们昨晚看到的就是艾琳。艾琳的左耳垂上有颗褐色的痣。”
确定了如何区分艾琳和卡尔后，三人直奔玩具房。
.
看着一片狼藉的玩具房，丁壹皱着眉，挑着能够下脚的地方慢慢往里走。
玩具种类照样丰富。
丁壹甚至还在这里看到了一架被推倒的天文望远镜。
从一些玩具的磨损程度可以看出两个小孩在众多玩具中更偏爱什么。
“我有一个想法。”
站在玩具中间的徐玲玉半举着手：“从刚才那本相册可知，这个家父母关系不好。但父母跟小孩的关系呢。”
在玩具堆里翻找的楚温良和丁壹的动作同时一顿。
“不管是那些照片里两个孩子的穿着打扮，亦或是儿童读物专区，现在这满满一房间的玩具。”
“这个家，对小孩似乎还是挺上心的。”
“更别说，这个年龄段的小孩，会很需要大人给予的安全感。”
“父母关系不好，不代表跟子女的关系也一定不好吧。”
楚温良沉默地低下头，他不知道正常人的家庭是怎么样的。
从他有记忆起，家里的平静总是短暂且稀少。父亲会经常出差，母亲会因为父亲的离开把他当成捏在掌心的娃娃。
他们分明受不了对方，却又畸形且坚定地混在一起。
他很难从两个疯子的身上感受到安全。
丁壹也沉默了。
沉默地闭上眼回忆刚才看过的那本相册，她记得有些细节是当时看到了没注意，但现在一说又感觉有这么一回事——
“拍照的时候，”在短暂的沉寂里，丁壹突然开口，“那本相册中间偏后那部分，站位并不对称。直接站在母亲面前的艾琳就不说了，但站在父亲面前的卡尔身体总是会向母亲和妹妹靠近。”
“有一张......卡尔的父亲把手搭在卡尔肩上。那张照片卡尔的高低肩比其他照片都要明显，而且身体中心偏移得也比其他照片厉害。”
徐玲玉目瞪口呆地看着还在不断输出分析的丁壹：哇，人体扫描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