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逸一走了之,他的妻子小李氏尴尬的不行,赶紧站起来慌张地跑着追了出去,宝儿贝儿两个小丫头啥也不懂,只是看着父母都跑了出去,就立刻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大年夜最忌讳有哭声,宝儿贝儿的奶娘赶紧将两个孩子抱起来,一边着急地哄着一边行礼告退。说来也好笑,两个下人都比做主子更懂规矩。
“国公爷,您这是做什么呀!把思逸一家子都撵跑了,您心里就高兴了!”李氏气恼的怨怼。
“是我赶走的!不都是他们自己找茬!难道我这个做国公爷的,还要受他们的气不成!”程缚虎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如今正在气头上,自然也不会有什么软和话。
“国公爷,你……哼,看我们娘儿几个不顺眼,你直说就是!”李氏脾气上头,也没好气的顶了起来。
“你……”程缚虎面色乌沉,被气得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程谨枫赶紧跑到他祖父身边,踮着脚,小手轻拍他祖父的腰,小家伙本来想给祖父拍背的,可是个子实在太矮,就算是踮着脚也只能摸到他祖父的腰。
程谨松程谨竹兄弟两个看到弟弟跑到祖父身边,忙也跑了过来,程谨松个子高,正好能给祖父拍背顺气,程谨竹则倒了一盏温水送到祖父唇边,轻声细语的说道:“祖父息怒,喝点水压一压……”
李氏看到丈夫脸色不好,心里也是担忧着急的,可当她看到大房的三个孩子团团围着她的丈夫献殷勤,心里的怒火仿佛被浇了滚油一般,腾地烧了起来。
宁氏因为要避嫌,并没有上前,只是幽幽叹了口气,轻轻自言自语:“好好的闹这一出做什么,闹的一家子不得安宁,这心里就能舒服了。”
说是自言自语,可宁氏说话的音量刚好控制到足够传入李氏耳中,李氏被她气的几乎要背过气去。要知道在过去,这种说小话的方式是李氏最擅长的,每每让人听了咽不下吐不出的,心里别提多难受了。如今李氏自己可算是尝着这是个什么滋味儿了。
一场年夜饭不欢而散,程缚虎在三个孙子的簇拥下回到自己的房间。李氏原本也要跟着的,可程缚虎心里怪她闹腾,便没好气的将她赶回了鹊仙居。
李氏愤愤的回到鹊仙居,她可没有一丝反省自己的念头,只将一切都怪到了大房一家人的身上。
“三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还能翻了天不成!还有宁氏那个贱人,要不是你还有用,我能留你活到今天!”李氏恨恨的低声咒骂。
“夫人……”鹊仙居的下人们都赶上来行礼,当然她们也存了讨赏的心思。毕竟今天是大年夜,所有留下来当值的下人,照例都有一份额外的赏钱。
李氏这几年管家,花钱上从来没被限制过,因而手里散漫的很。她对自己院子里的下人倒也不小气,虽然因为年夜饭上的种种事情心里不高兴,还是赏了每个下人一对小金豆子,莫约值十两银子,这也算是不低的赏赐了。
“清菡呢?抱来我看看,好几日没见她,心里怪想的。”李氏放了赏,半躺在红酸枝贵妃榻上,懒洋洋的说道。
没过多一会儿,奶娘抱着小清菡走了进来。李氏坐起身子,伸手接过孩子,这一抱,她立刻皱起眉头,沉着脸问道“你是怎么服侍的,清菡怎么轻了这么多!”
被关进小佛堂之前,李氏经常抱小清菡,对她的体重自然很清楚,原本是个沉甸甸压手的小肉坨子,如今轻得发飘。
低头仔细端详,李氏发现原本圆鼓鼓肉嘟嘟的小脸仿佛是被削了肉似的,小小的双下巴都没了,露出了尖尖的下巴,越发显得那双眼睛又大又圆。
“回禀夫人,您没在家这几天,姑娘天天找您找不到您就哭,也不肯好好吃奶……”奶娘红着眼圈儿说道。
“你们就由着姑娘哭,没人去找她娘么?”李氏愤怒的质问。
奶娘脸色一白,赶紧说道:“回夫人的话,怎么没去找,第二天李嬷嬷就去栖梧园求世子夫人照看姑娘,可世子夫人根本不理会,还命人打了李嬷嬷二十手板。李嬷嬷被打了手板之后就病了,病得很厉害,如今已经起不了床了……”
“什么,她竟敢打我的人,简直反了天!”李氏愤怒的站了起来,恨不得立刻冲到栖梧园狂扇宁氏的脸。
“啊啊啊……奶……”李氏怀中的婴儿忽然抓着李氏的衣襟叫囔起来。
“清菡,你会说话了?”李氏分明听清那个“奶……”字,立刻惊喜的叫了起来。
“啊,咱们姑娘真是天生聪慧无双,还这么小就会说话了!”奶娘赶紧捧着说奉承话儿。
“那是,我的小清菡,是世上最聪明最漂亮的姑娘!”李氏摇晃着身子逗弄孩子,心里火气立刻消散了许多。
“奶……奶……”小清菡偎在李氏怀中,一声又一声的叫着,她还发不出叠词,只能单个字儿地往外迸。小手紧紧的抓着李氏的衣襟,怎么都不松开。
“唉,我的乖宝儿,真是可人疼的小家伙!”李氏高兴的不行,直想把自己的一切都给怀里的小宝贝儿。
李氏怀中的小婴儿,那双乌黑滚圆的眼睛里并没有婴儿应该有的澄澈明净,反而笼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沉雾气。她看向李氏的眼神中充满了孺慕,思念,以及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