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陈瑶下达了命令后——
在朱、余两位管家的监督下,有十七个奴仆在天黑之前全给了卖身契,放出侯府了。
侯爷院子里遣散了四个粗使丫头,这些都不是家生子。
领了银钱的都来到她面前领自己当初抵押在侯府的卖身契。
陈瑶在前院办这些事的时候,后院那边,华凌轩跑过去了,大喊大叫着冲进了华春瑾的寝屋。
奴婢本来想拦他一下的,他直接上手把奴婢给推开冲了进去,奴婢后面也就由他去了。
他冲到华春瑾面前喊道:“爹,我是凌轩啊!”
躺在榻养伤的华春瑾疑惑:“发生什么事了?”
儿子的声音听起来很愤怒,有点撕心裂肺的样子。
华凌轩痛声道:“爹,有些话孩儿憋在心里不能不说了,自从你受伤躺在榻上之后,母亲在侯府便大刀阔斧,昨天晚上打了赵姨娘陈姨娘兰菁兰蓉二十板子,今天又要把我们身边伺候的奴婢都减少一个,孩儿不明白,母亲为何突然就变了个人似的。”
听他说完后的华春瑾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凌轩,你说这事我都知道了,赵姨娘陈姨娘由着两个姐儿顶撞祖母,已是管教不严,主母罚两个姐儿去祠堂思过,她们两个姨娘跑到祠堂里冲撞了祖宗,引发走火,亦是他们有错在先,主母惩罚他们也是应该的。”
本来想找他出头的华凌轩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母亲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他竟说罚得对。
华春瑾又说:“遣散奴仆这事,你母亲所言不无道理,咱们侯府养的闲人是太多了些,把这些节省下来都是一笔很大的开支,你在母亲面前要谨言慎行。”
本来准备了一箩筐话要说的华凌轩被噎住了。
话虽这样说,可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
他心里也苦啊!
他现在又瞎又瘫,什么也干不了,陈瑶来知会他一声就去干了。
他根本拦不住啊!
而且,她还振振有词,听起来颇有道理,让他无以反驳。
为凌轩好,也得稳住他,免得他也去冲撞了主母,最后被打一顿就得不偿失了。
他到底才十四岁,见父亲都不肯为他们出头后,方寸已乱,最终只道一声:“是,儿子知道了。”
他失魂落魄的出了梧桐院。
那厢,朱管家匆匆来到侯夫人面前禀报说:“夫人,松鹤堂那边四个奴婢的卖身契老夫人不肯给奴才呢。”
老夫人听说这事后怒不可遏,朱管家亲自去拿这几个人的卖身契,直接被她骂了出来。
她不肯给卖身契也在侯夫人的意料之内,听了朱管家的话后就带着十多个奴仆去了松鹤堂。
一看侯夫人带着人过来了,松鹤堂的奴婢绿丫急忙跑进去禀报。
赵老夫人气得从榻上坐了起来。
陈瑶大步流星的进来了,脚下带风。
“母亲,儿媳已照您所言,为节省开支,各院都遣散了一些奴婢,你这院子里也遣散了四个奴婢,这个月的账已结给她们了,现在母亲只需要把卖身契还给她们就可以了。”
赵老夫人气得一个倒仰,她几时同意遣散奴婢了?
她忍不住要目露凶光,质问:“你院子里遣散了几个奴婢?”
侯夫人不紧不慢,语带讽刺的道:“母亲真会说笑话,我身为侯府的主母,要打理的事务多,要用的人也就多,岂是那些个姨娘能相提并论的。”
“母亲身体不适,就躺着好好休息,卖身契我来拿便是。”
她径直走到柜前,打开。
老夫人怒道:“你给你住手。”
绿丫红绸两位伺候的奴婢面面相觑,早就见识过当家主母发威的两人动也不敢动。
陈瑶很快找到了一个匣子,赵老夫人见状起身就朝她冲了过来。
刘嬷嬷冲上去就扶住了她,“老夫人您别激动。”
夏荷:“老夫人您身体不适,快躺下好好歇息吧。”
两人一边一个,架着她又把她按回床上了。
赵老夫人知道自己大势已趋,可她不甘啊!
侯夫人这时又从梳妆台的匣子里找到了一串钥匙,她用最小的钥匙打开了手里的匣子,里面放的果然是卖身契。
陈瑶直接抽出四个人的卖身契后又把匣子放回了原处,这才又恭顺又温和的说:“母亲,您这些天身体不适,就不要操太多心了,这府里的大小事务儿媳会妥善处理好的,您早点休息吧。”
说完话,恭恭敬敬的退下去了。
“噗……”赵老夫人气得一口腥甜吐了出来,伺候的两个奴婢吓了一跳,直喊:“老夫人吐血了。”
她也不是第一次被气到吐血了。
侯夫人行至门口的步伐停了停,沉声道:“传府医。”
她没急着走了,把四份卖身契交给了朱管家。
朱管家带着卖身契去打发人,一边哀气叹气的和被打发的奴婢们说:“等日后世子长大了光耀了门户,夫人一定会再请你们回来做事的。”
“唉,夫人现在难啊!”
夫人是难,可她们也不容易啊!
亲人啊,被辞退的心情谁懂啊!
这厢,府医再次为赵老夫人看过后说:“回禀夫人,老夫人因为过于挂虑侯爷病了多日,加上年事已高,实在是需要静养,不宜再动怒动伤神了。”
侯夫人颔首:“有劳曹大夫了,对了,母亲今天和我说府里入不敷出,为了节省开支已遣散了不少奴婢,曹大夫今天也去账房把账结了吧。”
曹大夫微微一愣,不由道:“夫人,我是侯爷请来的府医。”
正因为他是侯爷请来的府医,才要让他也一块滚蛋。
她常年喝的药里被加了乌头,谁敢说没有这曹大夫的手笔。
借着这个由头,把他一块赶出府也是最好的时机。
侯夫人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道:“侯府一切的事务交由我来做主,我的意思就是侯爷的意思。”
“刘嬷嬷,送曹大夫去把账结了。”
“是。”刘嬷嬷走过来请人。
曹大夫不得不走。
侯夫人转身来到榻前,看了一眼躺在榻上有气无力的老夫人道:“母亲,您这么大年纪了,是时候颐养天年了,以后就由儿媳亲自照顾你吧。”
赵老夫人本能的不愿意相信她会这么好心,就听她又说:“侯爷也想您了,一直念叨着您呢,去了梧桐院,您刚好也可以与侯爷做个伴,您说呢?”
听起来似乎有道理。
可看到现在的陈瑶,都担心儿子哪天被她给弄死了。
如今,她会那么好心的愿意照顾自己?
她一方面觉得陈瑶会有杀她之心,一方面又觉得陈瑶不敢。
婆媳一起共事也十几年了,彼此太了解对方的性情了。
陈瑶想的不过是掌家权,杀婆母和侯爷这样的事情,她没这胆。
赵老夫人浑浊的眼睛透着一股算计,虚弱的说:“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过来,再靠近些。”
侯夫人看着她,慢慢的靠近了些,说:“母亲,你好好考虑一下,你什么时候同意了,我就把你接过去。”
赵老夫人猛然扬起手,一个巴掌呼在陈瑶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