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在车间参加劳动的少年犯回到各自监室。
“四眼”孙晓军和“胖子”李贤一见到已经在监室等了多时的李长思二人,立刻欢呼起来。
“疤哥!大肠哥!你们回来了!”
“你们倒落了个两周的清闲,我们俩可累死了!”
赵敬拿出老大的样子,坐在马扎上跷着二郎腿,上来就骂:
“胖子!听二b说你当时没上,转身跑了,你他妈还算人吗?你说吧,你是想挨打,还是给我们几个洗袜子?”
李贤一脸的委屈,
“疤哥,那个场面真的是太吓人了,我当时都尿了!您高抬贵手,饶了兄弟吧!”
赵敬二话不说,从脚上脱下鞋甩了过去,“啪”地砸在李贤的脑袋上,
“我再问你一遍,你想挨打完了再先袜子还是直接答应洗袜子?”
“洗袜子,洗袜子,洗一个礼拜行吗?”
“我操你马,给爷洗一个月!”
李贤只好点头答应。
“这次干架,是‘四眼’点的炮,马脸没了,二b一条胳膊没了。‘四眼’!罚你这个礼拜每天晚上给马脸的床磕一百个头,给他超度一下。另外,这个月在食堂,你给我和大肠打饭,收拾餐具,等二b回来,也给他打饭。从今往后,二b的被子你叠,明白吗?”
“是,疤哥,我听明白了。”
“还有你们给我听好了,这次搞死江辰望那王八蛋,首功是大肠的,也救了咱哥儿几个的命,接下来三个月,我们三个轮流给他叠被子。以后再遇上这种事,谁敢临阵脱逃,我要他一条胳膊,赔给二b!”
赵敬阴森森用眼睛扫看着监室里其他三人。
其他三个人点头称是。
“行了!等着打铃吃饭吧!”赵敬挥挥手,其他人才松了口气。
李长思看赵敬心狠手辣,但赏罚分明,心中暗暗学习。
吃晚饭的铃声响起,五分钟后监室门打开,各个监室的少年犯到楼下列队,排队准备进入食堂。
李长思列队的时候,就发现各个中队的人都在偷偷打量他,背后还在小声议论。
“他就是那个把江辰望变的血魔给干掉的哥们,别看他个子不高,还真挺能打!”
“就他啊?他能干掉血魔?你没搞错吧?”
“12监室的,409。”
“他?他能把血魔干倒?那我他妈也行!”
李长思用两侧眼角偷偷看着其他犯人的指点,听着别人的议论,发现连其他中队的带队教官也都在悄悄向他投来怀疑和赞许的目光,小小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第二天,完成了上午文化课学习,吃过午饭,少年犯们有一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
因为不允许卧床,犯人们大多都是在操场活动,或者去购物部买东西。
“四眼”孙晓军本来平时就和李长思关系比较好,现在正拉着他到购物部去买汽水,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大肠哥,你又不让我们给你叠被子,请你喝点饮料就别推辞了。”
孙晓军家境比李长思宽裕很多,家人在购物部里给他存了不少零花钱。
李长思推不开,就和孙晓军一起来到了购物部。
少年感化所内不允许犯人用现金交易,家人如果担心孩子在感化所吃不好,就会把钱存在购物部,犯人们以记账销账的方式在购物部消费。
李长思家里从来没有给他存过钱,所以基本上没有到购物部买过东西。
因为从小就很少喝到带汽饮料,李长思喝了一口就呛得鼻涕眼泪一起流出来,但他觉得汽水非常好喝,正在舍不得地一小口一小口抿着喝,旁边早就喝完了的孙晓军纳闷地看着李长思,
“大肠哥,怎么喝得这么慢?”
“我不太习惯,大口喝容易呛到。”
孙晓军扶扶眼镜,信以为真,又找老板买些辣条,也当作感谢李长思的礼物。
喝完饮料,两个人刚把饮料瓶放在柜台,四个挺大块头的犯人挡在了他俩的面前。
“这位同学,有点眼熟啊!你是12号监的李长思吧?”
李长思抬头看了一眼挡住他的人,又看了一眼对方胸前的号牌。
177号,说明这个人是个老犯人了。
对方的毛孔粗大,体毛很重,胸前半拉开的监号服露出一簇胸毛。
李长思点点头,
“我是,有事吗?”
“没事不能叫你了?”这个人明显就是在挑衅。
李长思想了想,对那个人躬了躬身,
“哥,我昨天刚出院,你看有什么事,咱以后再说行吗?”
177连同身后的三个人一起狂笑起来,
“怂啦?你不是挺牛逼的吗?”
旁边的孙晓军把李长思向旁边拉了拉,陪笑道:
“四位哥,要不小弟我请你们喝瓶饮料吧?”
“我请你吧!”
177突然从柜台上拿起一个饮料瓶,“啪”地在李长思头上砸碎。
李长思疼的一咧嘴,忍痛没有用手去捂头,却见一道鲜血从头皮处涌出,从额头流经过鼻侧流到嘴边。
一阵眩晕下,灵海中的徽章“叮”的一声冒了出来,带回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契约后,你可以把他碾成粉!”
李长思眼睛丝毫不示弱地继续盯着177,用手擦了下汩汩流淌在嘴边的血,又把血抹在胸前的衣服上,意念中说了一句:
“滚!”
孙晓军被突然的变故吓坏了,上前用胸膛抵住高出他一头的177,嘴里连续说着:
“怎么了,哥?怎么了,哥?别这样啊!”
177拿着抓在手里的饮料瓶破碎的瓶口,抵住孙晓军的脖子上的动脉,
“有你他妈的什么事?我们是来会会李长思的。”
177身后的犯人一把把孙晓军拉到一边,把他拽了一个趔趄。
李长思沉默不语,举起手摸摸头上的伤口,摸到了一片已经嵌入头皮、拇指盖大小的玻璃碴子,手上用力,拔了下来。
177歪着头警惕地看着李长思的动作,随时提防着他暴起反击。
李长思脸色发白,双眼凝视着手中的玻璃碴片,似乎正在做着思考。
片刻,他猛地将手一扬,狠狠将玻璃碴送入嘴里。只听“嘎嘣”一声,玻璃碴被咬断,血水如泉涌,满口鲜血喷涌而出。
李长思面色惨白,下颌如同机器般不断活动,将嘴里的碎玻璃一点点研磨碾碎。
他嘴里的血色越来越深,嘴角和下颌也被不断涌出的血水冲刷出一道道暗红色的印记。
177等人看得目瞪口呆,仿佛看到了地狱般毛骨悚然的一幕。
李长思如同嗜血的恶魔,狠狠咀嚼着嘴里的血与肉,将自己的伤口与痛楚发挥到极致。
刚刚凸起不久的喉结上下滚动几下,李长思把玻璃碴就着血水一起咽了下去。
锋锐的玻璃碴如刀,划过他的食道,带来钻心的疼痛。
李长思皱了皱眉,张嘴说话,语音模糊不清:
“哥,今天我认怂。但我告诉你,我不是害怕你,我是害怕我自己。”
鲜血从李长思被玻璃割烂的嘴巴内侧和舌头上,伴随讲话不断流出滴下,把他监号服的前襟浸染得一片血红。
“你知道我为啥进感化所?因为我杀过人。你知道我为啥刚在医院住院了两个礼拜?因为我杀了血魔。你知道我为啥要吃玻璃?因为疼。疼可以让我清醒。我知道我如果不清醒,你们几个就得死!”
李长思目光如霜,血水把他的脸模糊成一片,使他表情无比狰狞可怖。
“我不杀你们,是因为今天我兄弟请我喝了汽水。汽水很好喝,我兄弟对我很好,我很开心。你们应该感谢他救了你们一命。”
177被李长思的凶狠表情和貌似轻松中流露出的杀意吓住,但又怕被跟来的兄弟取笑,强自发狠地说:
“你他妈的b的吓唬谁啊?信不信我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