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化所走廊里,有不少警察和法医在各个监室内外进出。
少年犯们从各个监室蜂涌而出,跑向操场集合。
每天清晨,感化所的少年犯都必须到操场集合站队,听当日值日教官训话,然后在操场上结队跑步二十圈。
在少年犯们在操场期间,每个监室都由本监室的主管教官检查清洁和卫生,他们还会对监室内可能出现的异常情况和发现的特殊物品进行检视。
少年犯按照监室的号码,每五个监室大约30人为一个中队,按中队为单元排列而立,整个操场有大约500多人。
因为是清晨刚发现的残骸,在警察和法医到监室调查期间,早操照常进行。
李长思拱了拱站在身旁左首的“四眼”孙晓军,用下巴向主席台努了努,
“又是秃头张,最烦他了。”
“这个沙币!我呸!”孙晓军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以示厌恶。
“秃头张”是今天训话的教官张广志,也是魔法少年感化所的学生处主管。
张广志平时对少年犯态度极为粗暴,给过许多犯人处分。少年犯们对他都极为讨厌,尤其反感他爹味十足的训话。因为他秃顶,少年犯们私下给张广志取名“秃头张”。
张广志站在主席台上扬着头,向台下环视一圈,清了清嗓子,
“各位同学!承蒙女王恩典,给你们改过自新的机会,我们每天清晨,在这里集合,第一件事就是感谢陛下的恩德,第二件事就是反省自己的过错,第三件事就是思考未来的方向......”
“胖子”李贤听了不到一分钟就开始打瞌睡,头一点点垂向胸前。
一个路过的巡视教官悄悄走到李贤背后,“啪”的一声,藤鞭抽在李贤的后背上。
李贤“哎呦”一声,猛地惊醒,惊恐地转头四下查看。站在李贤周围的室友忍不住抿嘴偷笑。
“......你们何其幸运!这么年轻就打开了先灵窍,成为非凡者的一员!但你们又何其不幸,年纪轻轻就误入歧途,没有把你们的天分用在正确的地方!”
“你们掌握的修术,本可以用在保卫东秦的大陆上,本可以用在消灭周边邪域的妖魔上,本可以用在为没有灵窍的普通人造福上......”张广志声音高亢。
孙晓军向旁边的李长思嘟囔:
“每次都是这些车轮子话,来回来去都听腻了!”
李长思打了个哈欠。在感化所二年多,他也听到各类教官类似说辞无数遍了。
“他待会又该说那两个圣灵修士了!”李长思百无聊赖地低声抱怨。
“.......我向你们提到过的的圣灵修士,一个是32号胡扬飞,一个是166号杨凯,他们也曾经像你们一样是失足年轻人,都在这个感化所接受过教育。但他们改过自新之后,后来都成为了修士!”
“胡扬飞毕业后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国家修警,并用他的修术击杀了杀害数百名平民的食人魔头‘噬魂者’,用生命保护了人民。”
“而杨凯,毕业后成为了一名战士,在女王讨伐北冥大陆时,用他的修术浴血奋战,攻城略地,建立了不朽的功勋。”
“他们虽然都牺牲在自己的岗位上,但女王为了纪念他们的功绩,追封他们为圣灵修士,灵魂被供奉在东秦大陆的‘英灵神殿’之中,永世为东秦人民所祭奠!”
“你们要以他们为榜样,不要自我放弃,自甘沉沦,一定要......”
“秃头张”的训话内容多年如一日,台下的少年犯耳朵早就都听出茧子来了。
对于那两位圣灵修士的事迹,李长思刚进入感化所听到的时候,还感到心潮澎湃,激发了强烈的进取心。而两年多后的今天,这番话他都快能背下来,只觉着空洞无味。
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冗长的训话接近尾声。接下来张广志开始通报昨天监室卫生检查不合格者的处罚名单。
“下列同学床铺及个人卫生不合格:283号,296号,303号......”
操场上的大喇叭开始循环播放《修士进行曲》时,各个单元的教官指挥少年犯们在操场跑道上跑步,速度不快,但必须保持队形。
跑完20圈,12号监室除了“胖子”李贤都跟上了队伍。
所有少年犯都累得精疲力尽,但还有10多个人必须继续再跑10圈,作为昨日卫生不合格的处罚。
大汗淋漓之下,少年犯们在食堂门前列队,等待进入食堂吃早餐。
这时,李长思举起手,向着12监室所在第三中队的教官周先瑞喊了声:
“报告!”
周先瑞正等着本中队没有跟上队伍的人完成跑圈,听到李长思喊“报告”,快步走到队首,
“409,什么事?”
“我身体有情况,需要到医导室!”
周先瑞上下打量李长思,看不出哪里有异常,
“你有什么情况?”
“这里,昨天夜里出了情况,但我坚持完成了出操!”李长思指了指脑袋。
周先瑞感觉李长思没有撒谎,因为如果想撒这种谎一般会在出操前,而不会在吃饭前。
“去吧,没事快点归队!要不没早餐了。”
李长思两个脚后跟分开,向中间一磕,
“是!”
李长思跑向了监室大楼旁边的一座白色多层的小楼。
小楼右侧顶端的一个白色大门上写着“医导室”三个字。
医导室的主要功能是为感化所的少年犯提供医疗和心理辅导。
李长思走到医导室门前,屈起右手食指和中指轻轻敲了敲门。
门内传出柔软的中年女声:
“请进!”
推开门,李长思看到感化所的校医郝梦芸正站在文件柜前整理材料。
郝梦芸40出头,容貌秀美,身材匀称,宽大的医务白大褂仍然遮不住胸前的饱满,一头乌发被收进白色的医务帽子中。
李长思把门在身后关上,
“12号监409号李长思报告!”
“哦,长思啊。”郝梦芸把一个文件夹插进文件柜,转过头露出和蔼的微笑。
“来,坐吧。”郝梦芸回到办公桌后,用手指了一下对面的座位。
李长思走过去坐在郝梦芸的对面。
郝梦芸见李长思满脸是汗,又起身给他倒了杯水,放在李长思面前。
“刚出过操?喝点水。”
李长思端起水杯,一饮而尽。
“你怎么了?”郝梦芸微笑着看李长思喝完水,问道。
李长思擦擦嘴,
“郝大夫,我昨天做了个恶梦,梦到一把带血的尖刀。”
郝梦芸认真地听着李长思叙述,引导着问:
“然后呢?”
“没了,就是做了个恶梦。”
郝梦芸笑笑说,
“做恶梦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李长思想了想,
“是,但这个梦不太正常。”
“哦?为什么?”
李长思顿了一下,想想如何措辞,
“是这样,我以前做过一个一模一样的梦,做完梦的第二天,我杀了人。我担心......”
郝梦芸听李长思说完,收起了笑容,
“你等一下,我看看你的履历。”郝梦芸站起身走到文件柜上下翻找,在文件柜的最上层抽出一个文件卷宗。
把卷宗放在办公桌上打开,郝梦芸又低头仔细阅读卷宗里的文件内容。
过了一会,郝梦芸抬起头,
“你进感化所就是因为那次伤害事件?”
李长思点点头,眼睛一直看着郝梦芸。
“你说你在作案过程中没有任何记忆,也就是说你不是主动作案?”
李长思又点点头。郝梦芸又低头看着文件,
“法院没有检查出你的先灵窍。但证人证明你可以摆脱修术控制,而且凶器也无法找到。这确实有点奇怪。”
郝梦芸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我记得你以前来找过我,说你有时会反复听到奇怪的问答?”
李长思点了点头,不过,他心里猜测那些问答可能是原主小时候记忆造成的。
“你说说那个情况。”
李长思扬了扬眉毛,歪头斜看着房顶,回忆说:
“听到这个交谈是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发生的。我听到的是有一个小孩子,好像是我自己小时候的声音,说:‘爷爷,我们这个世界本来是个大鸡蛋,后来被人切开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