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未见,你连孙女都有了,你闺女呢?”
赵老头十多年前最后一次见到苑长洵时,身边是带着女儿,如今却换作孙女,便疑惑道。
苑长洵眼底闪过一丝哀伤,看到一旁的苑月泉迅速低垂下去的小脑袋,叹气道:“女儿福薄,先去了,留下孙女与我做伴,这事就不再提了。”
赵老头连忙拍了拍嘴:“我这张臭嘴,哪壶不开提哪壶。”
张娴儿悄悄捏了捏苑月泉的手,低声道:“以后你有我们,我娘可喜欢你了,还想收你做干女儿呢。”
苑月泉揉了揉泛红的眼眶,嘴角勉强扬起:“嗯,我就难过一下,没事的。”
何郎中看这气氛莫名哀伤起来,连忙开口道:“娴丫头,你还记得那坛桑落酒吗?”
“记得。”张娴儿恍然,已经猜到了何郎中接下来要说的话。
“就是他送我的。”
何郎中没有把话说完,苑长洵之所以送他那坛酒,还是因为两人在赶路途中相遇,何郎中治好了苑月泉的风寒,才得了谢礼。
“也是好几年没见,你那时候给月泉诊治,她还是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小姑娘。”苑长洵感怀道。
何郎中感慨:“岁月不饶人,孩子大了,我们是渐渐老了,往外走得也少了。”
“哎,无名,你不是最歇不住脚的吗?怎么看起来是打算在这久居了。”苑长洵好奇道。
赵老头嘿嘿一笑道:“我现在有姓氏,叫我老赵就行,我有孙子了,不是孤家寡人了。”
“还是你这个老家伙厉害,平白还能变出个孙子来。”苑长洵笑着调侃道。
“孙子是我的福星,这不带我来了这,我现在过得可不比过去差,挺快活的,主要是这心里头松泛了。”
赵老头这话倒是发自内心,苑长洵知道一些他的过去,见他如此,也替他高兴。
“孙女也大了,不能再跟着我东奔西走了,碰巧娴丫头非让我留下来酿酒,我看月泉跟她也合得来,干脆就留下了,原本还发愁没几个说得上话的人,看到你们在这,我心里头有底了。”
“这倒是,小姑娘越发出落得好看,还是别带着到处跑,我教你的那些功夫,可防不住人心的恶,留下挺好。”
“以后大家做个伴,我可一直舍不得把那坛桑落酒喝完,你这回可要让我喝个痛快!”
“人都在这了,你还怕酒没有?”
“尽管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有了两个老熟人在,苑长洵很快就适应了在念娴园的日子。
张娴儿把苑月泉带去给张妍儿和牛敏儿姐妹认识,几个姑娘都是好性子,很快就熟络起来。
“妍儿姐,你的嫁妆绣得怎么样了?”牛敏儿最近也在相看人家,对婚嫁之事格外好奇。
张娴儿虽然上一次已经跟赵叶枫心意相通,但是婚嫁一事还没认真想过,也好奇了起来。
更别提苑月泉和牛宝儿,两颗脑袋都快凑到张妍儿箱子里去看了。
提起嫁妆,张妍儿脸上飞上一片薄红:“差不多了,近来时间多些,又有敏儿和宝儿帮忙,快备齐了。”
“算算日子,还有一个月就到你们成婚的时候了,我们得把添妆准备好了。”牛敏儿掐着手指算道。
苑月泉一脸困惑:“什么是添妆?”
张娴儿虽羞涩,但还是耐心解释道:“两家定亲后,在男方送聘礼时,女方要摆送嫁酒,家中亲友会送上一份心意,讨个好彩头,便是添妆。
“那日女方还得将全部嫁妆摆出,这时候添妆也是给女方长脸的时候,可不能马虎。”牛敏儿补充道。
“原来如此,那我一定好好准备!”苑月泉郑重其事道。
张娴儿和牛宝儿认同地点头:“我们也是。”
“我其实早就准备好了,就等我爹从府城帮我带回来,保准你们看了移不开眼!”张娴儿一脸神秘道。
张妍儿连忙道:“你们可不要太破费了,添些络子帕子讨个彩头就好了。”
“新娘子还是好好操心嫁妆吧,可不要管我们准备什么添妆,嫁衣袖口上的并蒂莲才绣一半,你可要抓点紧。”牛敏儿打趣道。
张妍儿嗔怪地轻拍了一下牛敏儿的手,眼角是藏不住的喜色。
难怪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张妍儿粉面含春的模样,看得张娴儿心生感慨。
寻得知心人的待嫁女子,果然是人比花娇,嫁衣上的百花同她相比都失了颜色。
“对了,今天你回来得正好,昨个我爹娘正发愁一件事呢,不知该怎么同你们说。”
张妍儿突然想起一件事,今天张娴儿回来,刚好可以问问,不然她爹娘是准备去县里找张才青商量。
不过张娴儿的主意基本也是张才青的主意,张妍儿想着问张娴儿还好开口些。
“什么事呀?”张娴儿边打囍络边问道。
“我爹说,成婚是大事,是要宴请亲友一同热闹,虽然家里断亲了,但是要真是不请张家老宅的人来坐席,总是不合礼数的。”张妍儿边说边看张娴儿的神情变化。
张娴儿神情不变:“你的亲事,请谁来坐席,肯定是由你爹娘做主,我爹只不过是兄弟,轮不到他做主,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两家人的喜事,确实也不能落人话柄。”
“是啊,我爹也不想弄得不合礼数,到时候叫李家那边受人议论就不好了。我爹是想,请了张家老宅的人来,左右不过是一桌席面的事,我们礼数周全,别人也挑不出刺。”
这事其实张才举一家已经讨论过了,还是觉得要请比较好,只是不让他们坐主桌,当作个普通亲戚对待。
“嗯,你们决定便好。”
张娴儿不愿意和张家老宅的人来往,但张才举一家如何做,她也不会去干涉,毕竟各家的顾虑不同,没有对错之说。
虽然张娴儿没有表现出反对,但张妍儿忍不住询问道:“娴儿妹妹,你会不会觉得这样不妥,我们也是看张家老宅近来也没有出来打搅我们,再者毕竟血缘关系在,又是长辈,才想着不能不请。”
张娴儿把打好的囍络放在张妍儿手心上:“妍儿姐,你在乎我的想法,我很感动。但是我们不会要求你们违背本心去效仿我们的行径,那不一定对,只是我想要这么做,自有我的缘故。”
“你不用担心,离经叛道是需要代价,我能理解你们,也不会去指摘你们的做法,除非是看不过眼了,不过你们对张家老宅的人,应该心中也有数了。”
张娴儿轻笑地解释,张妍儿对她的小心翼翼,一瞬间也让她心中微顿,自己有时是不是行事过于强硬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