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一行人站在院门前。
门檐两侧挂着亮堂堂的灯笼,门两侧还贴着一副对联。
没等许乘玉看清对联上写的字,在前面的许老汉推开门,道了一声:“我们回来了。”
许乘玉忙跟了上去,时隔百年,记忆中那张熟悉的脸再次有了清晰的轮廓。
一身端庄稳坐的仪态,手里端着菜,看到他们几个,眼里没有意外,笑道:“你们回来了。”
“娘。”
龙大娘放下碗,双手放在腰上的围布上,擦了擦,走上前,停在许乘玉面前,慈爱抚上他的脸庞,眼里有诉不完的亲情。
这短短百年倒是成长了不少。
当初她走的时候,许乘玉还是满脸青涩稚嫩。
不再感慨,龙大娘拍了拍许乘玉的肩膀:“好儿,快洗手吃饭。”
末了,她抬头看向身后那头高大威猛的黑熊,还穿着一身袈裟。
得,这肯定是许老汉的杰作。
也不知道她这老伴哪里来的嗜好,看到黑不溜秋的熊就喜欢给人家穿袈裟,这都不知道是第几个了。
只是前面那些黑熊,都没有拿走这身袈裟,倒是给这个黑熊喜欢上了。
这落了多少年灰的袈裟总算给许老汉送出去了。
“你们也准备准备,可以吃饭了。”龙大娘朝着三兽招呼道。
最后视线落在悟灵树上,好奇地看一眼:“需要给你准备水吗?”
悟灵树点点头晃着树叶,表示可以。
三兽得到示意,赶紧嘿嘿地走到院子深处,真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一般,一点也不认生,到处转悠,这儿看看,那儿看看。
许老汉也没闲着,招呼着它们三个来到水井处,打了几桶水,让它们洗净身上的尘泥。
许乘玉目光流转,没看到白清月的身影,正要疑问时,白清月从厨房端着一盘菜。
一眼就看到许乘玉的她,待她放下盘后,满脸惊喜走向许乘玉:“夫君。”
终于见到白清月,许乘玉放下心来,他问道:“你也是晕倒了出现在这里?”
白清月点头:“白天我跟娘在一起。”
她不好意思说的是,今日还差点和婆婆打起来了。
醒来后,发现自己不在莲花谷,周围尽是陌生的景色,身边还有一个女人,若不是当初见过龙大娘一面,定以为是哪个不明敌人。
但由于发现使用不了灵力,她不得不抱着警惕的心理与龙大娘保持距离。
世间仿人仿物的手段太多,在她所知的情况里,即便龙大娘未真正死去,也不可能这样突然找她。
那会她还以为是什么迷雾幻境,差点打了起来,被龙大娘一招制胜,道了相识的过程,她才半信半疑。
“哦,白日娘可有教你做啥事?”
“娘她指导了我的剑法。”
“?”
许乘玉意外地看了眼正在往厨房方向走的龙大娘。
许老汉叫他们锄地,白清月既然跟他娘在一起,说不定也让她干什么。
只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龙大娘居然会剑法。
这还是他印象中一直重病卧床不起的娘吗?
“她还会剑法?”他不确定又问了一遍。
白清月再次点头,就是因为被龙大娘一招制胜,被说剑法太差,于是指导了她一天的功夫。
也正因为有了这一天的压倒性‘挨打’,她才彻底相信这是真的龙大娘。
看到许乘玉的沉默,白清月大概猜到什么,她抿嘴笑了笑,悄悄说了一句:“娘她还挺厉害的呢,我都打不过。”
这个刚才许乘玉就已经想到了,不然也不会有指导剑法一说。
因此这也是让他震撼无比的一点。
虽说这二老有很多事情瞒着他,但不至于这么骗他长大的吧。
他看了那一桌子菜,沉默了一瞬,走上前和白清月一起进厨房帮忙。
三兽那边在许老汉的洗刷下,变得干干净净的。
黑熊甩干了毛发,屁颠屁颠地跑去厨房,跟他们一起端盘子。
许是白清月告诉龙大娘三兽的饭量,因而今日的菜量异常的大,还特意准备了三个大盆。
一家子其乐融融地上桌吃饭。
三兽很是捧场,每吃一口,都满脸满足和赞叹,逗得龙大娘哈哈大笑。
直夸它们懂事。
许乘玉则食不言语,默默吃着碗里的饭菜。
这口感他能吃出,今夜的饭不是白清月做,陌生的味道,应该是龙大娘的厨艺无异。
“娘,都还不知道你厨艺这么好呢,儿子今日也是有口福了。”许乘玉笑了一下,话里有些阴阳怪气。
是的,那二十年里,龙大娘就没下过厨。
他们家基本靠着小黑丸解决饱腹问题。
现在,他深刻怀疑那些许老汉和龙大娘指不定背着他偷偷吃山珍海味。
“呵呵,傻儿子,你是不知道你小时候……吃什么吐什么,唉,那时的你的确是个没口福的。”
“……”
有吗?他怎么没印象?
他也不挑食啊,不爱吃难道真不是因为家里穷得没吃的吗?
看到许乘玉心疑,许老汉睨了他一眼,冷笑一声:“你倒是把那些事忘光了,刚出生那会,你这臭小子,不吃不喝也不睡还一直发热,灌你喝的,结果你吐了我一身奶和药。”
说及此,龙大娘也似一肚子怨想要倾倒出来,她放下碗筷:“呵,那会你连续一个月都没合眼不睡觉,那些化神大成者也没你这个精力。你不睡就算了,还一边抓着我和你爹的衣裳,哪也不能去。”
熬了一个月没合眼,许老汉都觉得,这孩子没饿死,没困死,没烧死,他和孩子他娘先猝死了。
结果吧,这孩子第三十一天终于闭上眼了,全身发烫但是却没气了。
惊得他们两个围着婴儿时期的许乘玉团团转。
无论他们用了何种办法,这小孩就跟死了一样,气息脉搏全无,心脏也没有一跳动。
但身上滚烫的温度却不像死人有的。
以为是发热的原因,用了各种降温的办法以及退热的灵草。
身上滚烫的温度终于褪了下来,却仍是没有醒,持续了一个多月,许老汉看着伤心欲绝地龙大娘,叹了一息:“埋了吧,或许这孩子跟我们没缘。”
此话一出,那嘹亮的“哇哇”声又再度响起。
又重复之前发热不吃不喝的噩梦,龙大娘面无表情抱着怀里的婴儿,脸上尽是沧桑。
“当初早点埋才对。”
“呵呵,指不定下土后,它自己刨土出来呢。”许老汉也一副生无可恋。
一直持续了三年,等到他三岁时,终于找到了原因。
三年啊,整整三年。
“这三年你知道我们是怎么过的吗!”
他活了这么多年,吃的苦全在带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