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魏驰所言等我回来时,于世他们几人都睡得正沉。
待到晌午,木槿和流苏才慌慌张张爬起来侍奉我。
于世醒来后,亦是不记得昨夜的事,他问我和他是怎么回来的,我生平第一次昧着良心编了谎话骗了他。
于世看着我默了半晌后,意味极深地笑了笑。
“想来是本侯最近酒量变差了,以前千杯不倒,现在几壶酒入喉,便醉得不省人事。”
我无言以对,甚至连头都抬不起来。
于世也不是愚钝之人,酒醒过后也能琢磨出他和赵书亦喝的酒,是被人动了手脚。
我明白该和于世坦白一切,可话到嘴边,看到他蔫巴巴的样子,便又说不出口。
日子就这样一如既往地过着,我和于世谁都没有迈出那一步。
他不想放手,我不想伤他的心,就这样各自在那层窗户纸后面踌躇不定。
而自打小年夜那晚,灵仙儿在北臻诸位皇子眼前露过面后,东魏太子魏驰金屋藏娇,养了个琵琶美人儿的事,便在整个洛安城里传开了。
甚至在宫内,每每去文津阁时,都会有好事的宫中太监和朝中大臣,都会同魏驰打听几句灵仙儿的事。
后来,魏驰寻了个时机,将灵仙儿献给了三皇子秦燃。
二皇子秦耳向来与三皇子秦燃不对付,得知秦燃美人在怀,心生嫉妒,便把小风吹到了秦昊苍那里,指责秦燃得了绝世美人,却不先献给父君以尽孝道。
遂,上元节的那场宫宴上,秦燃便借机将灵仙儿进献给了秦昊苍。
表面上,秦燃是被迫让美人,实则这一步步都在魏驰和秦燃的计划之中。
灵仙儿从始至终都是要送到秦昊苍身边的。
只是这送法不同,效果便也不同。
若从魏驰这里直接献送给秦昊苍,秦昊苍心中生疑,自会对灵仙儿多有戒备,宠爱和信任势必都会少几分。
而如今,秦燃忍痛割爱献美人给秦昊苍尽孝义,在外人眼里有不情不愿的成分在,秦昊苍对灵仙儿便会少几分嫌隙。
至此,魏驰将灵仙儿和紫盈这两个暗桩便成功钉在了秦昊苍身边,以备后用。
灵仙儿在离开番馆前,还特意来寻我单独聊了几句。
不同往日与魏驰做戏时的神情和姿态,灵仙儿端着一副懒散倦怠的调调,倒有点风尘女子的味道。
“太子殿下让奴家离开前,务必要过来跟岁世子交代一句。”
“我灵仙儿呢不喜欢臭男人,就只喜欢香喷喷的女儿家。”
“跟魏太子装郎情意切,一方面是为了演给北臻人看,一方面呢也是为了给岁世子看,我都是奔着好处装的。”
灵仙儿不耐烦地皱着眉头。
“该说的都说完了,岁世子只要不误会,奴家那几百两银子就能有着落,也不算白挨岁世子下狠咬下的那一口!”
随即,灵仙儿又叹了口气抱怨道:“岁世子是不知道,在你们男人面前撒娇装嗲有多累。哎,奴家为了活命,接下来还得去哄一个臭老头子。”
灵仙儿做了个恶心想吐的动作,“想想就恶心!要不,还是死了算了。”
话落,她便在紫盈的搀扶下,抱着她的新琵琶,坐着马车摇摇晃晃朝皇宫的方向去了。
不知为何,看着灵仙儿远去的背影,我竟然想起了双儿姐姐。
在波谲云诡、危机四伏的权力斗争中,柔弱女子往往都会成为玩权弄势的牺牲品,可怜又可悲。
而我,也曾经是他们中的一员。
灵仙儿走后,赵书亦又不辞而别。
我问魏驰赵书亦可是回东魏了,他却神秘兮兮地摇头说不是,只道去北臻边境去接两个人来。
再问那两人是谁,魏驰便跟我谈条件。
他提出的条件很是龌龊,非要让我夜里去他院子里陪他沐浴,然后让我跟他魏家的根基面对面聊天。
简直是臭不要脸。
我现在是公主,又不是以前任他宰割的婢女柒娘。
我对着魏驰的腹部就是一拳,警告他不许再提这种无理要求,要提也是本公主提!
魏驰没羞没臊地又问我。
“公主殿下何时才能提这种不要脸的要求?”
我神情倨傲地坐在那里,用脚尖轻点着那处,兴致索然道:“自然是本公主想的时候。”
魏驰唇线扬起,在我耳边坏笑:“黄瓜和西瓜,味道绝配!”
看,我就说我嘛,我和魏驰是一路货色。
我梦到自己变成他手下西瓜这事,可是从未跟他说过,结果却想到一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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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驰番外篇(15)
看到柒娘将狼牙佩饰推向赵书亦时,魏驰的心脏仿若被人狠狠攥住,疼得他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无人知晓,当时他归还狼牙佩饰时是心碎成了什么样,过后又有多后悔。
后悔自己的一时意气,后悔自己的不冷静,连个念想都没能留下,以后想柒娘时连个睹物思人的物件都没有。
连长生都不知,他堂堂七尺男儿在夜深人静、午夜梦回时湿了多少次的眼睛。
如今再瞧这物件,那些痛苦的记忆和情感再次卷土重来,疼得人想笑又想哭。
魏驰想,他的柒娘果然狠毒,拿什么醋他不好,非要拿这个来气他。
魏驰一气之下回了书房,没多久赵书亦来寻他。
罗汉榻上,魏驰躺在那里,手臂挡着眸眼,心情低沉得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赵书亦在矮榻的棋盘前坐下,同自己下起棋来。
香炉内熏香袅袅,长生公公手边的茶壶里茶水咕嘟咕嘟地沸着,书房内静得落针可闻。
魏驰默了许久后,终于开口,声音舒漫慵懒地道了一句:“本宫没事。”
赵书亦落下一枚黑子后,又从棋盒里捏出一枚白子,漫不经心地劝了一句。
“今日之事,属实是岁和公主过分了些,但,也有情可原。”
魏驰转身侧卧,背对着赵书亦不咸不淡地说:“赵兄大可放心,本宫气虽气,可心里也高兴。不怕她气我,就怕她不气我。她能这样想着法子来跟我斗,倒是件好事。”
“太子殿下能这么想那便好。”
赵书亦似有心事地捏着棋子,抿着唇纠结了大半晌。
“有件事,文渊一直都未告诉太子殿下。”
闻声,魏驰缓缓坐起身,双眸湿红地看向赵书亦,脸上又恢复了往常的冷傲疏离,仿若刚刚并不曾被谁气红了眼。
“何事?”,他目光犀利,声色沉冷。
赵书亦目光温和地回视魏驰,慢声慢语地回答。
“当初见事已成定局,怕乱了太子殿下的心,即使回到东魏也不曾告诉太子殿下。”
“其实,当年您写给岁和公主的信,她一封都未收到,皆被她的皇兄截收烧毁。”
“不是岁和公主薄情,而是她也......身不由己。”
魏驰喉结动了动,一双眸眼比方才又红了几分。
“赵兄为何现在肯告诉本宫了?”
赵书亦莞尔:“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只有赵书亦自己知晓,他很早便发现信送不到岁和公主的手里,只是选择沉默罢了。
因为,那时他也是动了私心的,祈盼着那渺茫的可能性会降到他的头上。
人生第一次,他当了次小人。
可如今,亲眼看到那双美得不可方物的眸眼里只有魏驰一人时,赵书亦彻底死心了。
爱一个人的方式有很多种,远远守护她想要的幸福,也是一种爱。
她想跟心悦之人白头偕老,那他就帮她如愿以偿。
她想看到南晋子民安居乐业,过上富庶的日子,那他以后就去南晋,助她实现海晏河清、时和岁丰的愿望。
她想要什么,他就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她。
赵书亦也想不通为何会对一个杀过自己的人如此上心,他想,怪只怪在她下手之前,他先动了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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