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锦鲤从魏驰那院回来时,于世满脸期待地问:“怎么样,魏太子听到后是何表情?”
“回侯爷,魏太子听后没什么表情,倒是让奴才回来给世子殿下传句话。”
我诧异道:“什么话?”
“回殿下,魏太子说,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白得来的终究抵不过换来的吃得舒坦。”
“现在您吃的是人家一只羊,以后人家就要吃您这个人,这么不公平的人情往来,说您傻了不是,还说让世子殿下少占那十殿下的便宜。”
“......”
竟然敢说我傻?
还说我占便宜。
人家非要送来的烤羊,我凭什么要拒之门外。
秦顾他还喝了我三只鸡炖的一大锅鸡汤呢,我吃他一个烤羊怎么了?
忍无可忍。
拳头攥得骨节嘎登作响,我转身朝于世伸手。
“你那把剑呢?”
于世把我手给拍了回来。
“行了,魏狐狸嘴贱,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他那几个手下,不也都那德行,别搭理他,吃饭!”
于世坐在饭桌前,后知后觉地纳起闷儿来。
“奇怪,这两人今日怎么都跟烤羊干上了?”
我将今日文津阁午膳时的事如实告诉了于世。
于世啃着羊腿肉,独自寻思了半晌,微微起眯眼看向我。
“魏驰一个太子,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他有那么馋吗?见秦顾吃烤羊排便也想吃?”
“我怎么觉着,他跟秦顾一样,这羊都是为你而买呢。”
“你说......”,我撕咬着手中的羊排骨,有些不太肯定道:“魏驰是本来就喜欢男子,还是,他认出了我?”
于世嫌弃地看了眼手里的羊大腿,扔回了盘子里不吃了。
“无论是哪种,都不是好事儿。”
***
次日。
文津阁。
抄书前,到二楼藏书库找书卷时,魏驰又与我隔着同一排书架同行。
他状似在找书,却漫不经心、冷言冷语地讨起了昨日的债。
“昨日本该是岁世子去给本宫扫院子的,偏偏世子的手下上午跑去代为。看来,这罚期又要多涨一日了。”
透过书架的空隙,我看向魏驰。
“只是赌酒时的玩闹,魏太子至于要这般较真吗?”
魏驰停下步子,目光幽幽地朝我看来。
他今日长发悉数盘起,金灿灿的头冠束发,干净而利落。
冷白俊美的一张脸,在窗棂透过的晨曦下,线条轮廓更加地清晰,五官也愈加地立体分明,仿若镀上了一层金沙,矜贵之气油然而生。
让人瞧上一眼,便舍不得移开视线。
他唇角勾起,磁性的嗓音低沉而轻缓。
“秦顾身为皇子,他那个性子,尚且能信守承诺,本宫为何就不能较真?”
“岁世子若是不想替于侯爷完成这个惩罚,也不是不可以,但要让于世在脸上写下玩不起三个字,顶着过十日。”
也就魏驰能想出这缺德的法子。
懒得多费口舌跟他争辩,我收回视线,转头背对他偷偷翻了个白眼。
再转头面对魏驰时,我立马又换回和善谦恭的表情。
对他颔首浅笑道:“今日回去,本世子定亲自去给魏太子扫院子。”
我紧步向前走,去找书架上的卷轴,却在过道尽头转弯处,撞上了魏驰。
“对不起,在下要找的书可能在这边。”
我低头朝右走,魏驰同时也向右走。
我向左跨步,结果又撞到魏驰的胸。
如此反复了两三回,我主动站到一旁,微微俯身,做了个手势,给魏驰让路。
“魏太子先请。”
魏驰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缓缓踱着步子,在从我身旁经过时,他忽而叫我了我一声:“岁世子。”
我抬头看他,正好撞上那双含笑的眼。
温热的大手扣在我的侧颈上,他朝我靠近一步,我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却又被魏驰给勾了回去。
他低声笑道:“躲什么,本宫又不杀你。只是想说,本宫觉得与岁世子甚是投缘,以后就称你岁兄可好?”
“能与魏太子以兄弟相称,在下甚感荣幸。”
我仰头看魏驰笑,并试图拨开他仍覆在我脖颈上的手。
魏驰收手转身前,清浅一笑,妖艳非常,“岁兄的脖子......又细又滑。”
是日,黄昏。
离开文津阁,回到质子番馆后,我便狗哈哈地提着扫帚,来给魏驰扫院子来了。
于世本是要跟来的,但我怕魏驰又挑毛拣刺,便让他在家做好饭菜等我。
前两日都扫过了,且一直未下过雪,是以,这院子扫起来一点都不费力。
和前日一样,魏驰又当起监工来。
我匆匆将前院扫完,正要去扫中院,便听一声陶瓷碎裂的声响从身后传来。
转身回望,竟是魏驰碰翻了石阶上的一个瓷制大花盆。
花盆碎裂,冻得发干的盆土洒了一地,刚刚扫干净的院子,竟比我来时都脏了。
压着火气,我冷冷地看向魏驰。
只见魏驰一脸愧疚地看着我道:“抱歉,岁兄,本宫并非故意的。”
我强颜欢笑:“没事,扫干净便是。”
等我去扫中院时,魏驰则叫来长生公公。
魏驰坐在石阶上,糯团儿趴在他脚边,长生公公则站在一旁,手里端着一盘花生瓜子,供魏驰随手取食。
魏驰一边瞧着我,一边剥花生嗑瓜子,喂自己,喂糯团儿,弄得花生壳、瓜子皮又落了一地。
半眯着眸眼,我咬着牙根看向魏驰。
此时此刻,我恨不得一扫帚拍死魏驰。
我想不明白,当初怎么就心软饶了他一命呢?
魏驰拍了拍手,看着脚前的地面,突然演了起来。
怔然抬起头看向我,魏驰摊开手,扮起了无辜:“嘶,本宫竟然忘了岁兄在扫院子。”
我生气了。
“魏太子未免过分了些,纵使我是小国的世子,也容不得你这般戏弄。”
我将扫帚扔在地上,转身便走。
魏驰却坐在原处,慢悠悠地扬声道:“本宫今晚本要给盐铁司写信安排南晋茶引布帛一事,现在想来......岁世子是不需要了。”
迈得义无反顾的步子猛然顿住了。
不就是扫点花生壳瓜子皮吗,能累到哪儿去。
我现在是扮男子。
男子汉大丈夫就得能屈能伸。
转身回去捡起扫帚,我二话没说,就去把魏驰脚边的地扫得干干净净。
魏驰则拄着下颌,坐在那里瞧着我笑得得意。
本来半个时辰都不用就能扫完的院子,等我扫完,于世都做好饭来找我了。
吃完晚饭,本以为能好好躺下休息了,秦顾那个挨千刀的又找来了。
一个魏驰,一个秦顾,我简直要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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