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身躯落在地上的刹那,听到的是周围众人的欢呼之声。他浑身被血染透,意识也变得模糊起来,恍惚中,他感觉到时间似乎慢慢停止,而后他看到帝昊缓缓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我其实很清楚,你就是一个普通人,而非什么苍白邪神~我所做的一切,只是让你亲眼看看,你所在意的天下万民~”
“恨么?绝望吗?可是我觉得你并不应该恨我~”帝昊笑了笑,随后指了指周围那些静止的众人,“其实他们心里很清楚你对他们如何~当初一个个信誓旦旦说要追随你直到永远,可危难之时,他们宁可愚昧地听信我一个从未帮过他们分毫的,高高在上的仙神,也不愿意信你半分~这就是人~你看到了吗?他们身上那怪状,就是他们卑劣人性的化身~”
昆仑感觉自己的身体完全无法动弹,他很想将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暴揍一顿,然后将他的脑袋砍下来,可他无法做到。他只能用一种愤怒到颤抖的语气对着帝昊破口大骂,“一切都是你这小人从中搞鬼罢了~你真是心肠歹毒~”
帝昊却对此不屑一顾,继续笑道:“你倒是处处为其他人考虑,张口闭口天下大义,世上众生,可到头来,只是孤独一身,孑然一人!”
“你也是人啊~可是有人会在意你吗?你在他们眼中,只是一个工具罢了~”
“他们需要一个祥瑞之兆时,你成了象征气运的白龙;这个国家需要一个德才兼备的继承人时,你成了众人口中的太子殿下;苍白降世,他们需要一个能够斩除邪神的将军,你就成了白龙将军;面对我降下无风无雨的责难,他们又需要一个能带领他们反抗的人,你又成了那个弑神之人;如今一切解决,他们面对眼前的苦难,找不到可以责怪的人,却反手把一切怪罪在你的头上,白龙终究成了灾厄……”
昆仑眼眸中的血丝几乎已经快要崩裂,气息越发急促起来,他无法反抗这一切,只能像只待宰的羔羊一样任由帝昊给自己讲述这一切事实。
“够了!你赢了,这总行了吧~哈哈哈,现在好了,杀了我吧~来啊!替天行道,你不就得偿所愿了吗?来啊!”
见到昆仑那已经几乎崩溃的神情,帝昊脸上的笑意反而更浓。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只有极度的苦痛绝望才能孕育出他想要的苍白仙道。而昆仑,自始至终都只是他实现这一目标的一个工具。
帝昊朝着昆仑伸出手来,运转那能够分化万物的仙道,见到那从昆仑身上剥离出一抹闪耀着神芒的纯净白色来,帝昊瞬间大喜,这就是他想要的东西。他牺牲了整个库夏都不曾得到的东西,此刻却轻而易举地从昆仑身上剥离了出来。这说明他心中的猜想没错,越是美好的事物,破灭之时给人的痛苦就越加强烈,越是让人内心绝望。而昆仑就是这样一个完美的人,只可惜现在恐怕已经快要疯了。
“杀了我!求求你了,杀了我吧~别折磨我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哈哈哈,帝昊,你如果不杀我,总有一天,我会将我所经历的,千百倍奉还给你!”昆仑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扭曲,说不出是哭是笑。
可帝昊却并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中,他手指对着昆仑的额头轻点,将他体内所有的力量全都剥离了出来,而后无数黑色符文瞬间涌入昆仑血肉,爬满他的全身,给他加上了上千重的限制封印,“你可是帮了本帝大忙,本帝怎么可能会让你去死呢~余生时光,你就做个废人吧~也好亲自感受一下,你这些子民对你的关照~”
说完这话,帝昊的身影化作一片光芒散开,整片空间内的时间也开始再次流动。当众人再次看向昆仑时,他已经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众人虽然见过昆仑无数次,但以往他都是如同神人一般高高在上的姿态。像烂泥一样瘫软在地上,毫无反抗之力的场面,可并不多见。
“怎么办?天帝陛下好像饶了他一命~”
“这怎么能行!他可是把我们害成这样子,一定不能饶了他~”说话的正是几天前被昆仑斩掉的那几十个怪人的家属之一,他们此刻脸上的五官也已经畸变,变得越来越没有人样。
“可其实说到底,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殿下就是那邪神苍白吧~你们不要忘了,那帝昊和风伯雨师是一伙的~”这声音刚出来,便被无数的骂声压了下去。
“那两个恶神虽坏,但你以为他就是什么好东西吗?你不要忘了,方才可是他亲口承认的,他并没有见过邪神,可为什么白龙军归来的时候,要欺骗我们已经消灭了苍白?而那苍白之疫原本只在库夏肆虐,可为什么他一回来,就有这么多人染上这怪病,变成了怪物?这一切除了他,还能因为谁!”
“那这么说,只要我们把他杀了,就能恢复正常了~”
此言一出,众人瞬间大喜,迫不及待就要出手行动。
“慢着!这么让他轻易去死,岂不是便宜他了~”一个身形佝偻青年从身上拿出一把锈掉的钝刀来,猛然刺向昆仑的手臂,从上面割下一块肉来,而后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放到了嘴里。
众人顿时感觉胃海翻腾,一阵恶心。
青年却毫不在意,“怕什么,我这叫替天行道,对付这种人,用什么手段都不为过!”
说完这话,他再次手起刀落,在昆仑身上再次划下一道。丝毫没有忌惮的意思。这让周围那些对昆仑怀有怨恨之人也开始跃跃欲试。很快,这地方变成了这群疯子的刑场。而昆仑便是这刑场当中唯一的犯人。
昆仑此刻身上早就伤痕累累,那接连不断的痛苦已经让他变得麻木起来,任由这群人将自己生吞活剥,此刻的他也没了丝毫的反抗意愿。他只是面容呆滞地望向天空,口中模糊呢喃着:“我到底,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