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绕七绕八开了十几分钟,在一个狭窄的巷子里面停下。
李安然立刻下车,巷子里面一扇门被打开,一个三十多岁的温婉的黄种女人在门里朝他招手,示意他进去。
没有丝毫犹豫,李安然一个箭步跳了进去,身后的汽车已经疾驰而去,瞬间消失街头车流里。
“跟我来。”女人的声音轻柔却透着不可拒绝的坚定。
李安然反手关上门,一瘸一拐跟在她后面。
女人回头看了一眼他的腿,“受伤了?”
“嗯,小伤,不碍事。”李安然回答。
女人不再啰嗦,引着李安然穿过一道短短的走廊,到了一个厨房里面。
这时候正是已经快到了午饭时间,厨房里的人都在忙碌做着准备工作,对于浑身浴血的李安然都视而不见,仿佛他就是异界的鬼魂一般。
穿过厨房,在去餐厅营业区的通道之间,女人推开一扇门走了进去。
里面黑漆漆的,借着甬道的光也只能看到门口一点地方。李安然此时早就豁出去了,没有丝毫停顿,跟着女人往里走。
“咔嚓。”女人按动开关,里面的灯泡亮了起来,李安然才看清,这里应该是餐馆的仓库。
“关上门。”女人吩咐。
跟着女人在货架通道往里走,尽头处停下。女人伸手摸了一把,然后伸手横拉,货架无声移开。
女人伸出手推墙,一扇门出现在墙上。
“从这里出去,就到了隔壁楼房,那里有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在等你,一切听他指挥。”女人伸手打开电灯,一道幽深的地道豁然出现。
“一切小心。”女人温柔的眼睛在李安然脸上溜了一圈,“再见了。”
李安然微微欠身,“谢谢,再见。”说罢便一瘸一拐下了台阶,往地道深处走去。
身后的门无声关上,女人将货架恢复原状。身后走来一个四十左右的男人,“他走了?”
“嗯。”女人点点头。
“这么个年轻人怎么能触发红色警戒令?”男子眼里全是好奇。
女人微微皱眉,有些不太高兴,“你很闲吗?痕迹清除了没有?”
男人缩缩脖子,陪着小心回答:“都清除了。”
女人微微叹气,有些恋恋不舍地环视一圈,几秒后才长吐一口气,“撤退吧。”
男人眼里满满都是不舍,“好容易才……唉……”
女人白了他一眼,伸手在他胳膊上拍了一巴掌,“婆婆妈妈的,还不如我一个女人。”
男人嘿嘿嘿傻笑起来,“我这不是心疼钱吗。算了,总算执行了一次红色警戒令,也足够我们吹一辈子牛皮的。撤就撤吧。”
在地道里面艰难前行的李安然不知道因为他用了这个地道,就让这对夫妻好几年的心血毁于一旦,此时他的心里全是求生欲望。
他要活下去,活着才能报仇。童林,韩满,凃永强,周明宇……他们不能白白死去,杀死他们的人要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走过这短短几百米的地道仿佛用了一个世纪,终于走到头的时候,一扇门出现在眼前。
李安然伸手推门,门应手而开。
这里同样是一个餐馆的仓库,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看到他出来,长出了一口气,“终于等到你了,跟我来吧。”
李安然没有吭声,跟着男人走出仓库,经过厨房,从后门出去,一辆小货车停在巷子里。
“上去吧。”男人说。
李安然没有犹豫,在男人的帮扶下上了小货车车厢,然后车厢门被关上,听着声音上了锁。
很快,小货车启动了。李安然在车厢里面坐下,跟着货车的节奏摇摆。
时间不长,货车停下了,紧接着车厢门被打开,两个年轻人跳了上来,伸手将李安然拉起来,扶着下了车。
“原来是你?”一个声音传来,李安然转头看去,顿时也愣了,居然是袁国华。
袁国华也就惊诧了一下,立刻挥手,“赶紧走。”
李安然这才看清楚,这里是一个地下停车场。
袁国华再也没有任何表示,几人进了电梯,也都沉默不语,仿佛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似的。
电梯门打开,李安然被搀扶出来,拐了几个弯,进入了一个房间。
袁国华这才露出笑容,一拳打在李安然肩膀上,“多少年了都没人能触发红色警戒令,居然让你小子给办到了,估计这次闯得祸不小吧。”
李安然却没有笑容,他实在是笑不出来,虽然看到袁国华也很激动。“有三个人为我死了,韩满他……也死了。”
听到李安然的话,袁国华的脸上顿时一僵,然后眼神里面有些落寞,好一会才拍拍李安然的肩膀,“好好休息,医生马上来给你治疗伤势。”
两个小伙扶着李安然在沙发上坐下,然后倒了水,拿来一盒点心。
“我先走了。”袁国华咬了咬嘴唇,“安然,不用难过。我每年都有好多战友牺牲,已经习惯了。你将来……好好休息吧。”
袁国华走后不久,一个医生模样的人带着一个护士走了进来,看了一下李安然的伤势,做了包扎治疗。
“都是皮肉伤,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医生收拾好东西,“一会领导要来见你。”
“领导?见我干……好吧,谢谢。”李安然突然想了起来,袁国华在这里,那么廖主任同样也在这里了。
两个多小时后,袁国华再次进来,身后果然跟着廖主任。
“坐下,坐下,你受伤呢,就别动了。”廖主任几步上前,按住想要起身的李安然。
李安然此时突然如小孩子一样嚎哭起来,跟着家长告状似的,“廖主任,韩满死了,凃永强死了,周明宇死了,半个头都没了。他死的时候还看着我,就这么看着我……呜呜呜……他们都死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了。”廖主任红着眼眶,轻轻拍打着李安然的肩膀,“我都知道了。”
“我要报仇,贝恩,克利夫兰,还有那些杀手,我要他们血债血偿。我要杀光他们……呜呜呜……全杀光……”李安然彻底失控了,毫无节制地嚎啕大哭。
袁国华终于忍不住,眼泪顺颊而下,嘴角也在微微抽搐。
廖主任压抑着内心的波动,在李安然身边坐下,轻声说道:“仇一定要报的,但不是现在。你现在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忘记了你的命令了吗?很多人都指望你呢。安然,打起精神来,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其实李安然只是绷紧的心弦突然放松,才会引起他的情绪崩溃,倒不是他的自控能力不够。
廖主任的话让他清醒过来,这才慢慢收住声音,“廖主任,您怎么在这里?”
廖主任轻轻叹口气,沉默了一会才说,“告诉你也无妨。你还记得你杀死的那个叛徒吗?”
李安然点点头,“于某某吗?”
“对,就是他。他的叛变让我们遭受了建国以来从未有过的巨大损失,十几个同志被杀死或者自杀。我奉命从亚洲区调过来,负责美洲的工作。另外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
廖主任踌躇了一下,“赵部长因为这个叛徒的牵连,被……提前退休了。”
“什么?”李安然顿时大吃一惊,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凭什么?叛徒不是已经伏法了吗?”
“赵部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这一点,赵部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廖主任有些无奈说道。
屋子里面顿时安静下来,好一会,李安然才问:“没有挽回的机会吗?比如我可以捐钱啊,十亿美元够不够?不够我可以加二十亿,三十亿的。”说完,他自己也觉得很可笑,如果这件事能用钱解决,那规章制度摆着看吗?很多事,钱是苍白无力的。
廖主任叹息一声,“你的心意我晓得了,这件事不是钱能解决的,现在我们说说你的计划吧。”
李安然看看手表一咬牙,指着房间里的电话问:“电话安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