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妇人话才出口,其余几人的脸色突变。
“有些话可不兴瞎说哦。”
“就是,当年谁不知道老昌平侯对昌平侯夫人情深似海...”
“再情深似海,不也是晚节不保?你们可别忘了,现在这昌平侯府的后宅,还住着一个当年的青梅竹马...”
眼看几人越说越过分,洪氏捏了捏帕子,故意轻咳了一声。
议论的声音戛然而止。
其中一名身穿深紫色织锦绣芙蓉花衣裳的贵妇人熟络地上前跟洪氏打了个招呼。
“哟,侯爷夫人来了,咱们这会还在聊咱们侯夫人的好福气呢。”
洪氏努力维持脸上笑容,“出嫁的又不是我这边的女儿,有什么好福气不好福气的说法?”
话是对着那个贵妇人说的,可洪氏的眼睛却一直在其他三五成群坐着聊天说笑的妇人之间梭巡。
终于,她的目光定格在不远处那个身穿暗红色水缎绣牡丹花衣裳、发间同样佩戴红色头面的中年妇人身上。
妇人的身边,还站着一个身姿挺拔、一身温润儒雅气质的年轻男子。
那妇人正式当今永安伯夫人徐氏,而站在永安伯夫人徐氏身边的年轻男子,正是洪氏今日要找的人——沈奇。
在洪氏找徐氏的时候,徐氏的目光同样在四处梭巡找徐氏。
一来二去,两人的视线同时对上,又心照不宣地移开了。
“今日招待不周,还望各位夫人不必太拘谨,吃好喝好,多多见谅。”洪氏笑着与身前的几个贵妇人客套了一番。
几个贵妇人同样谦虚地回敬了洪氏几声谦辞。
又一番虚与委蛇。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洪氏随便找了个借口,与几位夫人道了别,往前院的另外一边而去。
徐氏看到洪氏走开,也十分得体地与那几个跟她攀谈的贵妇做了推辞,吩咐了沈奇一声让他不要乱走以后,就带着贴身嬷嬷紧跟着洪氏的方向而去。
走到一半,迎面碰上了一个捧着果盘的丫鬟。
“给永安伯夫人请安,我家侯夫人说,事情生变,地点改了,劳永安伯夫人虽奴婢来一趟。”
徐氏看到丫鬟面生,本不想搭理。
可转念一想,今日她应小姑子的邀约,卖昌平侯府夫人一个面子,也是为了自己孩子以后的终生幸福,她的奇儿到底情况特殊...
想了想,她还是乖乖跟上了那个捧着果盘的丫鬟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另一头,洪氏走出了一段路,发现徐氏并没有跟上。
心中诧异,正要遣戴嬷嬷回头看看徐氏是不是跟丢了,就碰到了戴嬷嬷安插在苏祺顺身边的一个小厮。
“夫人,侯爷今日接了一个蒙着面纱的娇客进了府,这会两人应该在竹园...”
竹园?
洪氏的呼吸微微一窒,一股怒意从心头直窜脑门。
什么谢亲宴不谢亲宴,真假侯爷,在这个时候,似乎都变得不重要了。
“去竹园。”
简短三个字,洪氏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昌平侯府右侧,有一片雅致清幽的竹园,占昌平侯府前院面积的四分之一。
是苏祺顺特地遣人栽种的。
不管什么时候,没有苏祺顺的准许,旁人一律不能进入竹园。
以往洪氏只以为他喜欢附庸风雅,不想旁人打扰。
如今看来,只怕那清幽雅致的竹园,内里另有乾坤。
既然今天要把所有的牌底都摊开,那也不差一个竹园了。
“狗奴才,侯爷待夫人如何,你们是瞎了还是聋了,完全听不到看不到?”
竹园门口,面对竹园的下人阻拦,洪氏一改往日温婉,直接让戴嬷嬷出言质问。
“今天你们一句话,夫人进去侯爷的竹园要请示侯爷,那明日,夫人是不是连这侯府都进不去了?”
两名看守的小厮连忙下跪,“小的不敢。”
“不敢?老婆子我倒是觉得你们敢得很呐。”戴嬷嬷双手叉腰,下巴一样,几个孔武有力的粗使婆子上前一左一右压制了半推半就放水的小厮。
“求夫人饶命...”
两个看守小厮被压着跪在地上。
洪氏冷哼一声,带着随后召来的一众下人扬长进入了竹园。
这是洪氏第一次来到苏祺顺这个不让任何人进入的禁地。
最开始,洪氏只以为这是普普通通的竹园,然而等她进去了才发现,这简直就是世外桃源。
沿途曲径通幽,隔绝了外头的一切嘈杂。
小路的两旁种满了各种奇花异卉,连铺在小路上的每一颗鹅卵石,都是经过精挑细选,选出最剔透,个头均匀的铺砌在上面。
上午的晨雾尚未完全散去,拢在葱翠竹林的四周,鼻翼之间是青草香气混着竹香,闻着让人心旷神怡。
然而,一声若有似无的娇笑声,生生打断了这番出尘意境。
越是往里走,那娇笑声就越是清晰,还伴随着荡漾的水声喝男子的低笑。
那声男人的低笑...
洪氏的胃里翻江倒海,手中丝帕几乎要被她搅碎了...
苏!祺!顺!
微风袭来,把不远处两人的对话也卷到了洪氏耳边。
“...祺郎,你好坏...”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青儿,你好香哦...”
“唔...讨厌啦...你答应过人家,等婉儿嫁入顾国公府,就休了那个黄脸婆,娶人家,这是真的吗?”
“心肝宝贝,轻点轻点...你这是要爷的命啊...好好好,娶娶娶,等一切尘埃落定,爷就八抬大轿娶你过门,其他杂种都给爷的心肝宝贝让路,以后,爷就只要青儿生的孩子...”
“生生生,现在就给爷生...生两个,够不够?”
“那不行,起码十个八个...”
紧接着,又是一片若远若近的淫声浪语以及频率更加密集的水声。
这些声音,洪氏能听到,戴嬷嬷自然也能听到。
身后还跟着一众下人,戴嬷嬷正要上前提醒,却被洪氏抬手打断了。
“既然连他都不要这个脸面,那就干脆都撕破算了。”
左右,他的昌平侯本就名不正言不顺,倒不如直接死在苏岁安的谢亲宴上,让二房背负一辈子克亲骂名,而她的浩儿,可以像他那个没心肝的爹那样踩着二房一家子继续承袭昌平侯府...
洪氏一行人,来得浩浩荡荡,走得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