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男子面色十分苍白,双目半阖,眉宇微蹙,嘴角还残留着血迹,但完全掩盖不住他精致隽秀的面容。
在男子抬眸的那一刻,宁初微愣。
他的眼睛?
“抱歉,打扰了。”
宁初听到了他的声音,温柔得有些许熟悉。
对了,是再回楼里碰到的那个人。
谢淮的脸色很不好,虽不知这人的目的是什么,但他有预感,绝对是冲着宁初来的。
“你是什么人?”
谢淮的语气可不算好,但对面男子却还是笑了笑,面色也越发苍白,起码在宁初看来,他就是一副随时要倒的样子。
“我被人追赶至此,给你们添麻烦了,抱歉。”
男子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完最后两个字,终是再也撑
不住了,晕倒在地。
“姐姐,不用管他,都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被别人追赶,省得惹祸上身。”
谢淮拽了拽宁初,非常不想和那男子有任何牵扯,或者更狠一点,来路不明还想往她身边凑的人,死了最好,以绝后患,“要不我也可以把他扔出去。”
宁初本想点头,渝都向来不安全,何况还是个不知为何受伤的美人,她还有要是要办,不想招惹事端,但目光划过男子的胸口,眸色微动,待辨别一番后,还是改了口。
“我先过去看看。”
“姐姐?”
宁初走向倒地的男子,在他面前蹲下拨开胸前衣襟。
果真是苦木草。
“我先扶他进去。”
谢淮走近,也看见了那抹绿色,抿了抿唇,当下便知道了宁初为何要将他留下。
可杀人取宝不行吗?非要救人。
眼见宁初就要上手去扶,谢淮立马打断。
“我来吧,姐姐。”
在宁初怀疑的目光中,谢淮扶起男子就走,毫不吃力,还暗自在其筋脉探寻了番。
筑基中期,并无异常。
但真的只是这样吗?谢淮微微蹙眉,对得出的结果并不满意。
宁初跟在后面没察觉到谢淮的不满意,将人放置好后,她将目光放在了男子的腰腹上。
刚刚他一直用手捂着,并未察觉什么,现在晕倒了被搬到床上,宁初才看清他的伤口,不免心下一震。
好大一个窟窿。
宁初将一粒还血丹塞进他嘴里,不出三息,血已然止住了,她松了一口气,流了这么多血,再这样下去,可是会死人的,还好及时。
“姐姐,血已经止住了,我们可以不用管他了吧。”谢淮不甘心的又问了一遍,他现下十分想把人扔出去。
宁初没说话,静静地看了会儿床上人的伤口,虽说是止了血,但此人经脉受损,对于一个修士来说,不趁早医治的话,恐怕再也修炼不了了。
她有些纠结,又看了眼床上那人苍白隽秀的面庞,做出了决定。
就当是为了苦木草吧。
宁初拿出上品培元丹,这也是她在离宗时,四师兄给的,一共两颗。
培元丹主用来修复经脉,效果比不上固元丹,但也是材料难得,这两颗怕是四师兄费了些心神才制成的。
见宁初拿出丹药,谢淮就知道自己扔人的目的达不成了,只能木木的说道:“姐姐,我也有丹药,用我的吧。”
宁初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你好好留着就成,以后再用。”
给床上人用了培元丹后,宁初又输了些灵力,好让培元丹的药力完全在他体内散开。
待治疗完毕,见谢淮还在旁边看着,面色忧愁,宁初却是误会了,当下恍然大悟:没想到谢淮还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随即摸了把他的头,安慰道:“快去睡吧,他已经没事儿了,不用担心。”
谢淮:......
谁在关心他?是担心他怎么还不死吗?
*
“姐姐,什么时候让他走啊?”
谢淮已经问了好几次了。
但宁初答不上来,她也挺疑惑的,温雪宴都醒来两天了,也不见有要走的意思,说是要报答自己,可是作为报酬的苦木草也已经收了,而她也不能赶走一个重伤未愈的伤患,况且苦木草也属实难得。
它和先前拿到的千叶藤花一样,都是极品固元丹的材料之一,没想到在这儿得到了一株,看来不用再走一趟极荒之地了。
还有三种特殊药草才能制成极品固元丹,想到这些药草的生长之地,宁初不由得皱眉,这一路也是够艰难的。
倒不是她非要凑齐这些药草,但只要一想到原主在书中的悲惨结果,她还是想炼成极品固元丹,若是改变不了书里的结局,起码有这颗丹药,危急时刻或许可保一命。
宁初呼出一口气,不让自己想得这么远,总之,不管有没有用,还是先备着吧。
调整好心情,一回头,就见温雪宴出了屋子,站在院子里,虽然面色还有点苍白,但已无大碍。
温雪宴望着宁初所在的方向,长长的睫毛浓密而弯曲,鼻梁高挺,嘴角噙着笑,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双眼睛,泛着灰白色,黯淡无光。
他看不见。
宁初垂眸,多少感觉有些惋惜,就像一颗洁白无瑕的玉石突然有了一道裂缝。
“你什么时候走?”谢淮冷不丁问道。
温雪宴循着声音依旧温柔的开口:“我的伤已好了大半,多谢关照。”望向宁初的方向又道了声谢,“还未报答宁道友。”
“你已经给过谢礼,不用报答。”谢淮接过话,他当然知道宁初已经收了苦木草,那温雪宴就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了。
温雪宴却摇了摇头,“毕竟是救了我的命。”
宁初沉默片刻才道:“你不用这样,伤养好就可以走了,不需要报答我们。”
谢淮压住自己想要扬起的嘴角,不让他留下就好。
温雪宴像是没听见似的,笑而不语。
“我去趟千机阁。”
前两天掌门师兄得知魔族出世一事,已让顾临渊出了思过崖带人打探消息,并向她解释了一番。
宁初也很理解,虽说顾临渊在女主的事情上拎不清,但这种大事上,由他出面才是正确的选择。
但奇怪的是,魔族之前所居黑泽周围的结界并未打动过,也没有魔气扩散,顾临渊就只能先将魔族的封印加强,再回宗门复命。
这样一来,线索又断了。
这几天为了温雪宴的伤,她也没出门,虽说魔族的问题急也没有用,但如果千机阁真的有线索,那总要试试才行。
“我也去。”谢淮急忙跟上。
见此,宁初倒是早有预料,要是不跟,她恐怕才会感到惊讶。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温雪宴竟然也要一起。
“我的伤不要紧,或许能帮上忙,眼睛的话......”顿了顿,温雪宴又补充道:“周围的一切我都可以感知到,不碍事。”
听到他说的话,谢淮先不乐意了,“追杀你的人还不知道在哪呢,你出去干嘛?”能容忍他待到伤好再走已是自己的极限了,这人咋回事儿?一点眼色都没有。
“那些人我都已解决,所以才会受这么重的伤,我不会添乱的。”
温雪宴的声音从头到尾都是温温柔柔的,如沐春风般,容易让人产生好感,从而不好意思拒绝。
谢淮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抬头看向宁初就发现她朝着温雪宴点了点头。
谢淮:......
三人到了千机阁门口,面前这座阁楼做工考究,和整个渝都的建筑好像不是很搭,门墙汇以妖兽、怪林、花卉、宝器等三十余种图案,栩栩如生,翘角飞檐,朱红殿柱,屋顶上的琉璃瓦在日光的折射下,闪着莹莹碎光,神秘而瑰丽。
千机阁倒卖消息确实不假,但这代价宁初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负担的起,但还是决定先进去看看再说,来都来了。
待走进千机阁内,原本暗沉沉的大殿立马亮堂起来,还没等宁初仔细打量,就听见一道雄雌莫辨的声音。
“你们所求何物?”
宁初定下心神,要说是询问魔族行踪,那显然是不现实的,但还有一人行踪或许可查,“九玄宗外门弟子苏挽柔的行踪。”
“可。”
少顷,一身黑衣带着面罩的男人向着宁初走来,近身后,交给她一个锦囊。
“都在这里。”留下一句话后,男人转身便走。
宁初接过锦囊,却没有打开,还在等着什么。
沉默良久后,她有些疑惑,然后呢?怎么没有声音了?条件呢?
“我......需要拿什么交换?”宁初还是开了口,不是她沉不住气,只是千机阁若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她也不会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你与千机阁有缘,就当送与你了。”雄雌莫辨的声音再次响起。
宁初抿了抿唇,当下立断将锦囊放在地上,“多谢,但我还是不要了。”随即招呼身边两人就打算走。
“阁下请留步。”
宁初止住脚步,等待着后文。
“你身上确实没什么是我想要的。”
宁初:......自己身上就没有什么是有价值的?
“但他的白玉司云佩可用来交换。”
温雪宴听罢,丝毫没有犹豫便解下玉佩,准备递给面前的黑衣人。
宁初见状伸手挡住,随即抬头又问道:“我问的问题,为何要他人代为交换?”
“他也愿意,不是吗?”
温雪宴没给宁初再说话的机会,快速将玉佩递给黑衣人,“我愿意的。”
“交易完成,祝客安好。”
出了千机阁,宁初对温雪宴有些抱歉,毕竟是自己的事情,却害得旁人破费,况且那白玉司云佩也不似俗物,可能还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温雪宴也看出了宁初的别扭,笑着说道:“没关系的,那玉佩只是我拜师的信物。”
“那你拜师怎么办?”宁初心下一紧。
“时间久远了,那人见了玉佩也不一定就会收下我,况且在哪儿不是修行呢?”
宁初低头思索一番,温雪宴的根骨不错,可以带回宗门看看,实在不行,自己也是可以收徒的,不知可不可以偿还这份恩情。
想到这里,她心底一松,愧疚感也消散了些许。
“姐姐刚刚怎么突然要走呢?”
宁初知道谢淮问的是她撂下锦囊的事情,又看见温雪宴也面露不解之色,当下就有些疑惑,“你们都不知道吗?”
“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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