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弋岑手机不停地震动,他粗略的看一遍群里消息,从不喜欢的解释的人回复了一句,
【不是。】
表面上平静的群聊,又像是炸开锅一样,
【什么不是,说清楚,不是结婚?】
【不是工具人?】
【尹北昭不是人?】
霍弋岑摁灭了手机屏幕,拧开水瓶,平静的喝了两口,心底一丝透凉,
客厅灯光明亮,落地窗外是中式院落,大红色的灯笼明明灭灭,仿佛之中,他又像是看到了浴缸,那被血水染红的浴缸,充满绮丽和血腥味。
他仿佛又回到了七岁那年,狭小透露着湿气的水泥房,斑驳的墙体,水泥一碰就会脱落,
妈妈面色苍白,以诡异的姿势躺在浴缸里,手腕割破的动脉,已经没有血液可流了,刺目的红,全是血。
他麻木的站在原地,邻居帮忙拨打了急救电话,很快救护车来了,医务人员鱼贯而入,就地抢救。
跟随着救护车的还有一个小女孩,小女孩被吓傻了,被医务人员叫出去了,又偷偷的溜进来,捂住他的眼睛,
‘她是你妈妈吗?别怕,都过去了’
‘我爸爸是安安医院的院长,他可厉害了,他会救活你妈妈的’
她抱着洋娃娃,一脸疼惜的看着她,将手中的洋娃娃递给他,
‘你别难过,我也没有妈妈,每次害怕难过的时候,都是它陪着我,’
后来医院将他母亲拖去了医院,他跟随着上了救护车,小女孩拉着他的手说,
‘我陪着你。’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茫然的站在医院走廊,母亲最终被送到了太平间,她一直牵着他的手,
‘不要难过,安安医院我熟,你跟着我,我带你去找妈妈,’
那时候的他脑袋放空,满脑子都是刺眼的血,妈妈的打骂似乎历历在目,那么鲜活的生命,原来也这么脆弱。
他一直面无表情,就像是行尸走肉的木偶,小女孩实在忍不住了,找来自己的父亲,
“爸爸,他好像生病了,不哭不笑不闹,也不说话,就像是木头,他不是应该很伤心吗?”
安院长摸着她的头,
‘乖,一边去玩,他只是太难过了,’
‘为什么难过不哭?安七宴丢了我最喜欢的洋娃娃,我都忍不住哭。’
‘人在极度难过的时候,哭不出来的。’
小女孩似懂非懂,
‘那他爸爸呢?’
‘没找到他爸爸,可能没有爸爸吧,他跟妈妈相依为命,’
‘啊,他比我还可怜,他手上,脸上,还有身上好多淤青,新的旧的,肯定挨了不少打’
‘邻居说,她妈妈有精神疾病,神志不清,经常打骂他,他现在应该很害怕,又很难过,可能需要让心理医生看看,疏导一下,就会好起来的。’
‘那爸爸,你们一定要治好他,他太可怜了。’
小女孩临走前,拉着他的手,
‘你好好治病,我明天再来看你,’
后来,小女孩每天放学都会来看他,给他好吃的零食,她说她叫安若枳,她说她会永远陪着他。
再后来的几天,他没有等到小女孩,等来的是孤儿院的工作人员。
回过神的霍弋岑捏着气泡水的瓶身,神情平静,他举步走到客厅中央,仰躺在宽阔的沙发中间,嘴角微微绷紧,
“小骗子。”
当初,他在孤儿院呆了一年,他孤僻,不爱说话,融不入孤儿院的小集体,
被其他孩子欺负的时候,他会豁出性命的揍回去,长久下去,医院鉴定,他有暴力倾向,孤儿院的人将他关了起来。
他偷偷跑了出来,在城市流浪了很久,成了小混混,有时候脑海不间断的想起小女孩,好像成了他支撑下去的信仰。
他觉得疯魔了,他偶尔也会跨过半个城市去偷偷看她,她笑的很灿烂,她过的很幸福,而他只是沉默寡言的隐形人,他只敢悄悄跟在她身后,踩着她的脚印,感受她的喜怒哀乐。
再后来他被接回霍家,霍老说,没人喜欢阴沟的老鼠,只有成功站在顶尖的人,才能拿到想要的一切。
那时候他问了一句,是不是也包括她,
霍老愣了愣,说是。
他在封闭式训练的时候,强迫自己忘记一切,乔雁是乔泽润的妹妹,她跟安若枳长得太像了,第一次见到乔雁的时候,他差点以为安若枳来到了队里,以致于慌乱了阵脚,每次看到乔雁的脸,他都忍不住想起安若枳。
退役的那一年,他回到京市,然而看到的是安若枳抱着顾珩,安若枳垫着脚,仰着头亲吻他,满眼的爱慕。
他才知道,原来她喜欢阳光温润的男孩,那段时间他又开始梦魇,他病的不轻,让他不得不去治疗。
他也想把她抢过来,绑在身边,锁住一辈子,可是他在意的,不就是纯粹的安若枳,那个幸福美满,永远活泼积极向上,永远心存善意的安若枳,他舍不得她。
······
一大早杨帆去山水檀苑去接老板,他瞪着乌青的眼睛,将人送到民政局。
昨晚半夜三更,杨帆接到了霍弋岑的电话,睡眼朦胧的只听到霍弋岑说,送几套正式点的衣服。
杨帆惊到了,老板那衣帽间的衣服不够正式?
连夜跑了无数商场,找了无数套衣服,都不尽人意,杨帆活生生的陪着老板折腾一夜。
杨帆一大早,只能打好精神,陪着西装笔挺的老板来到民政局。
很快就等到了安若枳,对比老板的正式穿着,安小姐穿得非常随意,白衬衣,牛仔裤,齐肩的短发束起了马尾,干练又洒脱,全副素颜,只不过不像是来结婚的。
“不好意思,久等了。”
安若枳继续解释道,“一大早去了一趟医院,给我爸送了早餐,才过来,所以比约定的时间迟到了一下,”
“没事,刚到不久。”
杨帆在一旁提着公文袋,手臂还挂着老板的西装,在风中凌乱,史无前例,老板在民政局前等了半个小时,脚步都不挪一下,他的脚后跟都要麻木了,老板不动,他也不敢动,
两人守在门口像是门神,要知道老板最注重的是守时,如果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早就翻脸不认人了。
老板现在居然还好声好气的说,刚来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