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沈七七清了清嗓子。
她不是那扭捏的人,八卦当前,怎么能不问?
“贺铁峰是什么情况?”
“也是安老将军安排的?”
安邦摇头。
韩子谦和穆晴倒是畅快,鸳鸯携手归军区。
她可倒好,做了好事儿居然砸了自己的脚,日日面对催婚就算了,安老将军还会安排各种相亲对象前来。
或是接送,或是献殷勤。
安邦倒也不是所有都一口拒绝。
只是她那张淡漠的脸加上本就乖张的性子,只消见一面,不少人都望而生怯。
贺铁峰是个例外。
别人送的东西安邦并没有兴趣,可贺铁峰只有一茶缸子水,她倒是次次不落的收下。
回头还要把茶缸子送回去。
沈七七只觉得这苗头怕是有些危险。
安邦可是安家的独苗苗。
可别被热水哥给哄走了。
安邦不知道沈七七心底千回百转,已经演了不下上百部狗血剧,她思考片刻,还是将贺铁峰的身份告诉沈七七:
“贺铁峰以前只是乡下草台班子的武生,我随文工团出去慰问演出发现了他,把他介绍进文工团里。”
从唱戏的一跃成为文工团的一员,跨越的层级可不是一星半点。
沈七七大跌眼镜。
安邦掀开茶缸喝了口热水。
“他一开始只是感激我,后来可能是听说了爷爷在给我招婿,慢慢地就变了。”
“变了也没见你对他如何。”
“他。”安邦顿了顿,“随便他,偶尔在我眼前晃悠也不错。”
沈七七自然无话可说。
情感的事情没人可以为他人做选择。
再者言安邦对贺铁峰似乎没什么不同,就连接热水的时候都淡漠的厉害,连句谢谢都没有。
仿佛只是臣民献上贡品,她随手接下罢了。
“叩叩。”
车门敲响,已经到了地方。
沈七七和安邦一跃而下,就见到了一个极为典雅的中式园林。
屋子雕梁画栋,花园内假山林立,可用奢靡二字形容。
“这以前是贝勒府,被荣家买下来之后又无偿捐献给国家。”刘波一边引路一边解释,“不过上头许诺荣家可以有使用权。”
既然有使用权,那便要负担维护和修缮的费用。
沈七七看园子打理的极好,肯定是没少下功夫。
后院里确实种了许多树。
容少轩一早就来架机器,见到安邦和沈七七一来,更是激动地无以复加。
他有信心,这部戏放在国际上是一定会得到高度认可的。
安邦只消看一眼,就打断了他的幻想。
“上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默许你拍,拍完之后一张胶片也不许往外拿。”
容少轩面上的光顿时就少了大半。
“不懂艺术的呆子。”
“一帮蠢货。”
他嘀嘀咕咕地扭过头,“已经准备好了,你俩走走戏,进入一下角色吧。”
“不用。”
安邦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
何小萍这个角色几乎可以说是本色出演,剧中人物是一位极优秀的女兵,在战斗中屡次建功,得到了上级多次嘉奖。
至于桂英,沈七七也是仔仔细细研读过剧本。
原本穿着军装还十分飒爽的她,一站到镜头里,就充满了拘谨。
那种偷穿旁人衣裳,带着几分小窃喜又有些害怕的神情让她表现的淋漓尽致。
甚至那笔挺的解放服在她身上都透露出一股子质朴的土气。
可以说是大变活人。
场板打响,二人迅速进入了状态。
比起之前试戏来说,还多了一段关于桂英独白的长镜头。
原本这里还要加上桂英唱歌的场面,一路走一路唱,现在全都被容少轩删去。
她穿好后自己看,再偷偷去找镜子,又嫌弃镜子不够大,跑去河边看全身。
桂英穿上梦寐以求的军装,无人可炫耀,又不敢被发现,只得跑去林子里独享喜悦。
一句台词也没有。
沈七七只是靠动作和神情,就将意思统统表达出来。
刘波眼睛都看直了。
真是神了。
果然天生是吃这碗饭的料。
伴随着何小萍悲戚哭喊“桂英”的声音,场板都险些忘记打,还是容少轩亲自动手。
“太好了!”
“居然一次就过了!”
“安邦,沈七七,你们简直就是我必不可少的星星。”
容少轩高兴地手舞足蹈。
他头一次觉得回到国内的决定是多么的英明神武。
如果不回来,他永远都遇不到这样的好演员!
“今天就到这里,我们就在贝勒府吃饭,会有人送来的。”
沈七七扭头婉拒:“不行,我还得回去带孩子。”
容少轩自然是不能强留。
他倒是想。
但也抢不过穆建雄。
安邦也不在是非之地多留,容少轩没人管,她身后可有无数双眼睛。
能来拍戏已经是很对得起当初的承诺。
回大院前,安邦还特意绕路去了一趟容家的四合院。
她得把茶缸还给贺铁峰。
整的送定情信物似的。
沈七七好整以暇地看着贺铁峰,她不想多旁人的事,只是默默地吃瓜。
今天的贺铁峰有点不一样。
比上午好像要齐整一些。
他有些局促不安地接过茶缸,又拂了拂领口。
沈七七了然。
贺铁峰换了一身新衣服。
只可惜安邦似乎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发动车子欲走,车窗却被贺铁峰扒住。
“当初你推荐我进文工团,后来又总是照顾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
“今天结束的早,我请你吃个饭吧?”
“不用。”安邦扭头,冷冷地摇起车窗。
贺铁峰满脸不解。
他好像也没做错什么,况且之前还茶缸的时候还挺客气的。
怎么忽然一下就这么冷漠。
他来不及追问,安邦的车就轰鸣一声远去。
沈七七注意到安邦看了许久的后视镜。
但最后还是收回了目光,周遭的气压都低了一些。
“喝热水就行,吃饭就不行,你这是什么道理?”
“他越界了。”
安邦轻踩刹车,稳稳当当停在路中间,等着老人过马路。
沈七七好奇道:“你们俩还有界?”
“他感激我,给我带热水,是报恩,我可以接受,请我吃饭,是更进一步的试探,太愚蠢。”
安邦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有节奏的点着,似乎在敲着一支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