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不多远便与一个穿深色制服戴法帽的监牢属下擦身错过, 后者步伐匆匆向前, 好似有什么要紧事需处理;两人身影交差时,那人情绪不佳,面带忧伤。
在他们背离几十歩路时那人忽然止步并立即调回头。他的双眼紧盯着逐渐离远的长靑背部;心里充满疑问与不解;有种说不上来的陌生
众人连忙应承。
华聿点头,随即匆匆向狱曹走去。
至于秦长青的事情,暂时被搁置一边。
来到殿室,秦长青递交了自己的验传,表达了来意。令吏检查了他的验传,问道:“你想清楚自己希望变更为何种户籍了吗?”
“大秦户籍管理严格,一旦确定,便很难更改。”
秦长青行了一礼。
“回大人,我已经想好了。”
“请允许将我的户籍改为普通平民户籍。”
见秦长青如此坚决,这位令吏犹豫了一会儿,善意提醒道:“你可以再考虑一下。除了普通户籍、役户和商籍之外,还有别的选择,再想想吧。”
秦长青一愣。
除了这三个选项,难道还有其他途径?
作为曾是私奴籍的身份,徒隶籍不需考虑。而令吏的好心提醒显然是有所暗示:秦长青或许有机会选择更高级别户籍。
那应该是 ** 籍或是享有较 ** 爵者的户籍。
至于更高级别的王公贵族籍,对他而言是遥不可及的梦想,他也不曾奢望沾染王室事务。
那可是冒极大的风险!
看似有两种选择,实际上却是单一的选择。
对享有更 ** 爵的户籍来说,不论出于情理或法律都不可能被授予给他,就算令吏秦吏官权势再大,深得秦始皇宠信也不可能逾越法规办事。
秦国的政治制度还未到彻底 ** 的地步!
“我愿选择 ** 籍。”
秦长青道。
“麻烦令大人了。”
这位令吏这次没再劝阻。
随着印章落定,宣告着秦长青即将成为学官的学员。将来,凭此身份他便可以在学室内授业,科考结束后通过考试者就能直接进入仕途,从此步入高层行政。
** 即类似于后世中的公务员编制。
更改完户籍后,这位令吏微笑着道:“咸阳学宫一个月前就已开课,不过因关中有大规模的搜捕活动延误了约二十日。这几天你可以好好准备下,并凭此证件入学。”
“未来务要好好研习如何成为良吏,不要浪费这一份机会。”
“大人请安心,我必定努力读书。”
“最近咸阳有很多事,我不多打扰了,告退。”
礼数尽,秦长青慢慢退出了殿堂。
行走在回家路上时,秦长青感到一种难以置信的真实感。他在内心低声道:
“人生际遇,确实变幻莫测。”
“我竟能变成秦吏之一?”
“有趣。”
长青
秦长青开始返家之路。
冬末的风透心冰冷骨。
雪落无声,北风刺骨。在皑皑的骊山,到处都是枯萎的枝蔓和萧条。而在远离道路的森林中,偶尔听到几阵哀嚎如孤鬼般回响,令人闻之心悸。
若是一般路人见到这般景况,恐怕不敢深入此地。但对于秦长青来说则毫无恐惧之意。整理紧了身上的衣物确认好归路便勇往前行,但仅仅走出数十步后又停下。
“嗯?那边有动静?”
秦长青细瞧了下去。
在白雪覆盖之处躺有一副人体。
走近一看——是名年轻女孩正伏于冰冷地面上。
她年纪轻轻,身板纤细。
然而在酷寒中,她的装束过于简陋。目前她全身失去感觉处于昏迷状态,全身不住颤抖并且面色异常苍白,仿佛灵魂与 ** 分离一般,手中依旧握几根枯萎的黄草地草。
秦长青立刻意识到女孩的处境:失温症!
即体内热耗过大未获补充而逐渐失去正常体温。该病可直接致人体重要机能失效并导致死亡。
因穿着单薄加之长时间处于极度寒冷环境中,女孩身体已完全失去感觉若不立即救援恐遭丧生野林成野兽食粮。
秦长青迅速除去上衣盖到姑娘身上然后将后者小心怀抱。
一揽在手,秦长青顿时皱眉。
温度过低。
女孩身体已远低于常温水平且手足不停抽搐显示严重症状迹象。
但他不敢迟疑片刻立即加速奔回住宅处以求急救处理。
到屋内来不及喘气,立即安排女孩平卧床上再加厚棉被覆盖;随
“真是让人绝望的时代啊!”他心中暗暗叹息,隐约猜到了少女的经历。
尽管从她的衣着上看,这位少女家境似乎不错,但在关中的严密封锁之下,所谓家境富裕都成了奢望。现在城中缺粮的问题日益严峻!
一分一厘就能绊倒好汉,哪怕是一把米也成了无数人的渴求。
其实大秦国的男女是比较平等的。然而这种状况仅限于和平年代,一旦动荡时期来临,生存成了头等大事时,因身体的不同,女性很容易被视作牺牲的对象。
此次咸阳封锁就显得更为极端了。为了节约粮食以及确保家族血统的延续,很多家族的老人们甚至妇女都被迫成为了牺牲品,他们要么被迫减少饮食量,要么被迫绝食;甚至更糟糕的情况是,她们会像货物一样被卖出去,只是为了换得几口救命粮食。
此次外出期间,他对这种残酷的世界有了切身感受。人命有时候的确毫无价值可言。眼前的少女显然成了其中之一,从那面色萎黄可知她已经很长时间饥饿煎熬了。秦长青摇了摇头,伸出手清理掉少女口中残留的叶子,并轻轻给她喂了一些配好的盐糖混合水。待她的呼吸渐趋平缓,脸上也有了淡淡的红润时,秦长青这才松了一口气,但少女仍旧沉睡不醒。
秦长青帮她盖好了被子后便离开,转向他的书房。
过了一会儿,
书房传来了读书的声音:
\"美之与恶,相去几何? 美之与丑,相差多少?人们所怕的事物,确实要小心对待。混乱无尽啊,何时是个尽头呢?\"
当晚。
经过连日的高强度审案工作,即便是正处于盛年的华聿也开始有些不堪重负,他的双眼里泛起了疲惫之意。幸好大部分案件都已经审阅完毕,后续的处理会轻松一点。
在把今日完成的文书再审核一遍后,确认了每一个判案过程无误、无遗细节之后,他的紧张神情方才松懈一些。
在仔细整理好所有案件记录后,华聿站起身向庭外走去。
步出官衙之后,他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循路回到了与秦长青遇见之处,在那里停住思索起来:
“他到底是谁?”
“为什么会让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
“我在哪儿曾遇见这个人?为什么现在我记不起来了?”
他紧皱双眉陷入深深思考。在他有些急躁时,一个画面浮现在脑海中。
华聿猛地抬头,满脸惊讶:
“这……这怎么可能是他?”
“难道他还未死?”
“可是……可是当年始皇明确宣称他已经遇害了呀,怎么可能还活着?不可能,绝对是弄错了。”
但他随即再次陷入纠结。
他的思维变得一团糟,这大胆的想法使自己有些恐慌,于是他深呼了口气,并没有继续深入想下去,快速离开了。
经过数个街道,他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府”这个名词并非任何家族都能够随意称用。
根据“周礼”记载:“官员们居住之地叫‘府’”。在大秦只有首相或是国中的重要王臣们的居处才可以称之为‘府’,此外唯有极高等爵位并受到始皇特准的家族方可使用此名,而一般官员仅可以称为“宅”。
进入家门之后,他立即大声唤道:“阿父,您猜猜我今日见到的是哪个人,就是当年的斯年啊!”
他还在世!!!
长青
一名年纪大约在50岁上下的老人快速地走出厅堂,表情带着不可思议,对着华聿严厉质问:
“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说见到了斯年?这是何可能的事儿?”
“当时始皇亲口说的,斯年已经去世。你怎能这样凭空臆测?”
华聿行了个礼回应到:
“阿翁,怎会有胡编的事情。”
“今日确实在曹衙碰见了与斯年面容一模一样的一个人,虽然如今那人已经没了昔日稚嫩的模样。但只要我曾经见过,断然不会弄错的。”
“实在是太相似了!”
老人——华阜——全身震动了片刻然后咆哮着:
“混账。”
“逝者还能复活?”
扶苏确实是始皇的长子,其母亲也来自楚国的贵族芈氏家族。
但这个芈指的是华阳太后的芈。
当年华阳太后来到秦国时,那些秦国的老氏族是非常欢迎她的,因为有宣太后的先例,他们都对她寄予厚望。
然而事与愿违。
华阳太后心机极深,并且极有权欲。
她在利用宣太后的一派在秦国朝廷稳固地位之后,就开始专横行事,大规模干涉朝政,力捧亲信中的楚系官吏,并在秦孝文王的支持下任用六国官员,压制秦国老氏族。
在始皇刚刚登基时,她甚至一度独掌大权。
老秦人氏族对此非常愤怒,难以接受她推出的长孙扶苏成为继承人。
大秦一统六国后,他们更加希望由纯正秦人继承帝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