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殿下能有什么事,殿下此刻正在内庭等待徐将军您呢,殿下离开的时间也不短,这才刚回来,所以,有不少的事都不甚了了,想要跟徐将军您好好的聊上一聊,请吧,徐将军……”李神进笑眯眯地往旁边一让,大手一引。
徐寿身边那些亲兵们在抛下了武器之后,就被扑出来的黑衣人与公主府亲兵们给直接锁拿起来,押到了一旁,不过所有人都没有理会徐寿,就好像这位新任的左羽林卫大将军是空气一般的存在。
徐寿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仰起了天,看着那天穹温暖而来炽热的阳光,微微地摆了摆头,认命地缓步朝前,随着李神进向前走去。胡达也把自己的横刀插回了鞘中快步冲上前去,然后与李神进一左一右地,走在徐寿的两边,就像是两个跟班似的。
徐寿缓缓地迈开蹒跚的步伐,缓步走在这熟悉而又陌生的昭阳公主府内,记得上次入府,乃是在半年之前,距离昭阳公主出事,也还有差不多两个来月。
而现在,自己又来了,而等待着召见自己的人,仍旧是那位令自己既敬又畏的公主殿下。她怎么能活着?怎么可能还能活下来?
徐寿实在是想不通,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在那样的情况之下,在那么多人的围杀之下,她就算是逃出了重围,又怎么在四面皆敌的草原之上,渡过那酷烈的严冬?
又怎么回到了大唐,出现在这云州的昭阳公主府内的?这里边有太多的疑问,正是这些疑问,驱使着徐寿按捺住了内心的恐惧,想要去见一见李幼雯,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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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寿沉默的缓步前行,脚步越走越慢,慢得简直就像是七老八十,已经中风的老人一般蹒跚。而跟随在其身后边的胡达和李神进也不催促,就这么悠哉悠哉地跟随着徐寿的脚步,反正终究有走到的时候。
终于,徐寿又拐过了一个弯,经过了一道院门。徐寿终于看到了,他看到了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负手而立,站在那台阶之上。
身上穿戴着的是一套细鳞软甲,暗青色的细鳞软甲外,是一件玄黑色的罩衣,头上戴着黑色的幞头。一如柳叶弯刀一般犀利的柳眉,还有那双犹如浸润在万载寒冰之中的利刃一般的眼眸。
紧紧抿着的朱唇,满是坚毅,那傲然挺拔的身姿,一如一尊遗世独立,永远也不懂得,也不会弯腰的石像。
“你果然还活着,呵呵……”看到了李幼雯,徐寿的身形不由得一晃,及时地伸手扶住了石径旁边的青石雕琢的石灯柱,这才稳住了身形。
虽然是在笑,但是徐寿的笑声沙哑得就像是那被扔进了沙漠,已经快要被晒得干瘪的青蛙。“能够看到殿下您还活着,末将,末将实在是心中甚慰,心中甚慰……”
“徐将军居然还能够如此关心本帅的安危,实在是令本帅心中甚慰。”负手而立的李幼雯看着这位站都一副站不稳的徐寿,面色冷硬如铁,淡淡地说道。“既然徐将军这么关怀本帅,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大将军此言何意?末将怎么听不太明白。”徐寿咧了咧嘴角,努力地扮出一副一脸懵懂的模样,就好像是一位拙劣的演员,正在演绎一位失忆症患者。
李幼雯看着徐寿,听到了他的话,李幼雯不由得扬起了嘴角,笑容透着一股子冷冽。“徐将军,你什么都不知道吗?这话,听着怎么那么的令本帅不顺耳。你、曹胡儿、柯尔契三人,都做了些什么,莫非你自己一点都不清楚吗?”
“殿下,末将真的不明白,您能够活着回来,对于末将还有左羽林卫上下数万将士而言,绝对是一个天大的惊喜,高兴还来不及,若是末将惊喜之下有什么失礼逾越之处,还请殿下责罚,末将绝无怨言。”徐寿咧了咧嘴,像是在笑,可是偏生笑不出来。
李幼雯就那么打量着徐寿,声音平板无波,缓缓地冷静无比地道:“徐寿啊徐寿,当年,本帅觉得你颇有才略胆识,一路简拔于你,让你从一位中郎将,成为了左羽林卫左将军,本帅倚你为左膀右臂,如此信任于你。可是,你却让我很失望……”
“本帅一直都待你不薄,可是,你却为了区区一个左羽林卫大将军的职位,便将本帅给出卖了,不仅仅出卖了我,更令过百勇敢而无畏的大唐将士,倒在了自己人的箭下,刀下。你可知道,当本帅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因你而发生的之后,有多痛心吗?”
“殿下,我真不知道,您怎么能这么说末将,末将……”徐寿张嘴意欲辩驳,但是,在看到了李幼雯那双清冽冷厉的眼眸之后,辩驳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你知道为什么本帅会如此全手全脚地站在这里吗?”李幼雯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越过了徐寿,远眺向西北方向,悠悠地说道。
“为什么?”徐寿真的很想知道答案,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李幼雯是怎么活下来的,而且看到李幼雯现如今的状况,似乎这数月以来,就没吃过什么苦头,那么,她到底在哪,而现如今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一个人,一个你欲除之而后快的人,想起是谁了吗?”李幼雯目光仍旧眺望着远方,此刻,他可安好?
徐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段少君段长史是吧?”
“看来,你还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李幼雯清冷一笑。“你说的没错,就是段长史救下的我,之后,带着本帅,进入了草原深处,一直到半个月前,本帅才离开草原,跟随大唐的商队,进入唐境,第一时间,就赶来了云州。”
“来到这里,有两个原因,第一个,自然是我的左羽林卫在这里,我不在那么久,不回来看看,实在不放心;而另外一个原因,自然是你,徐寿,我就是想要看一看,当你再一次面对我的时候,你还有什么可以辩驳的……”
“你不用再狡辩什么,想要狡辩,你尽管在以后,在大理寺,向你的同党,向大理寺卿解释。”
徐寿身形微微一晃,轻轻地摇了摇头,重新抬起了头来,看向孤冷高傲的李幼雯,心里边不禁感慨万千,懊恼得想要抽上自己几大耳括子,想不到啊,居然是段少君那货把昭阳公主给救下的。
或许,自己晚上个三五日再处置段少君,让他们错过的话,那么,今日站在跟前的李幼雯,自然也就不会出现了,只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
咧了咧嘴强笑道:“殿下这是准备要把我,堂堂的左羽林卫大将军押往京师受审?不知殿下手中可有陛下的旨意?”
“虽然末将是臣,殿下乃是公主,但是,我才是左羽林卫大将军,您若是手中没有陛下的旨意,您这么做,似乎不妥当吧?”
“没什么不妥当的,我想做什么,还需要你来置疑不成?李神进,将他押下去,不要再给他接触任何人的机会。”李幼雯犹如赶苍蝇一般挥了挥手,一脸厌恶地道。
李神进点了点头,一歪脑袋,从路旁窜出来四名凶神恶煞的公主府侍卫,直接就将徐寿放翻在路径上,捆住了双手,拿破布塞住了嘴之后,直接就这么拖出了李幼雯的视线之外。
胡达看着那徐寿不停挣扎的身影被越拖越远,恶狠狠地冲徐寿消失的方便吐了一口唾沫,这才朝着李幼雯深深一礼。“末将请大将军回营主持事务。”
“暂时还不行。”李幼雯想也不想便摇头拒绝了胡达的提议。
“为什么?”胡达一脸焦急地上前数步,朝着李幼雯问道。“如今,徐寿已经被您拿下,左羽林卫缺少主将,大营正需要大帅您主持大局,您若不去主持大局,还能有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