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春以前也是干活的一把好手,这点放眼整个景村的人都是知道的。
只不过,知道是一回事,可是亲眼看到她干活的情况,那就又是一回事了。
契约成了一个月,连春自己就交出了接近要一千斤的饴糖......两口锅,几个小的只负责帮忙添火,剩下的劳动虽然有马芳帮忙摊分,但最起码也有七成都是她做的。
这其中还不包含下地、耕作、上山掏点肉给孩子们吃,然后托程白卖野味。
“连三娘,我看你们家啊,之钱收了几两银子就把连春卖出去,这会儿可亏大了!”
村子里的人也津津乐道这些。
春末了,忙得几乎要把自己脱层皮的状态慢慢缓下来,大家也就更热衷于讨论八卦、交流消息。
“你她娘放屁呢!”连三妹是个脸上长着雀斑的娇小姑娘,身材干巴巴地,倒三角眼跟自家亲爹一个样子,嘴皮子更是利索,“连春那个闷葫芦,干活都凭着莽劲儿,还不怕把马家克死啰!”
可这阵子马家的日子虽然说不上大富大贵,却也活得有滋有味的模样。只要眼睛不瞎的人,也能够看得出来,连春的之前估计在连家都是装的。
“呵呵,人家之前在你家过得那么苦,要是表现得太能干,你当今天嫁去马家的会是谁?”那街坊也不是什么好人,连三妹说话不中听,她也更为苛刻,“自己看不上马家,把亲姐妹给推出去,心里赃就算了,在外头还是省省两句吧!”
连三妹被对方说的话给气得一噎。
这也是他们连家大半个月来的心事。
连元是个不爱干活的懒汉,尤其私下还有赌两把的习惯,所以家里始终是没有多少闲钱的。钱氏一个顶一个半,虽然无声又下力气,却也有限。
连大连二继承了连元的性子,开春去田里忙活两天就懒病起来,三亩地、三个男人,硬是只做了一亩。
剩下的两亩就是钱氏跟连三妹干的。
问题是马家当时的情况比连家还不如,连三妹就算有心想脱离这个家,却不想把自己的未来给葬送了!
但谁晓得,马家最后能翻身呢?
“连春这人还不知道翻出来的东西是能用还不能用呢!”连三妹想到自家穷哈哈,而连春在马家看上去吃香喝辣,才两个月,不但自己看上去丰?盈?红?润不少,连同那几个小崽子都给补得油光水滑。
“表面上乖乖巧巧,这天天能吃肉的劲头,还不知道私下做得什么勾当呢!”
旁人听到她这么说也一下子梗住。
说真的,连春跟钱三娘走得近,看上去程白每次回来景村也都帮忙带东西──
问题也正如连三妹所说的。
马家跟连春身上就算有点儿余钱,却也不可能这么能折腾。二来,马家现在每天见荤腥,连春做饭的香味儿三里外都能闻到,肉哪来?
她一个小姑娘确实是很拼命没有错,可女人干活的度是有限的,她凭什么可以做这么多事情?
要说没有人暗地里帮忙,大家那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可是又有谁帮她呢?
“连三妹,那可是你亲姐!”疑惑是疑惑,问题是连春再怎么样都是连家人......他们外人讲讲也就罢,可是连三妹这么说可好?
“我亲姐?她不是早就已经是陈家人了吗?”连三妹双手插着腰,枯瘦的脸上看着蜡黄又恶毒,“我说两句猜测都不行了?你行你去跟那黑?寡妇攀交情啊!”
“看她会不会心情好,赏你一个‘躺着种地’的法子?”
有人看不惯她那张狂的模样,于是冷笑地说,
“也总比在连家做得要死要活,可是连口吃的也没有的好。”
连元跟连大连二,自私自利又懒惰。每年得到的谷子换了银钱,半点也没有漏给家里的女人。而是在留种后,就花个精光或是藏起来。
这导致钱氏身上的衣服破旧得不行,平时还得靠娘家接济才有完好的衣服穿,甚至补都补不好......偶尔连元因为受不了大家的指指点点,这才勉强漏了几个钱给她们娘儿仨扯最差的布来做衣服。
两个人分一比银子,跟三个人分一笔银子,到底哪个可以分得多一些,连三妹还是计较得出来的。
把讨钱氏欢心的连春挤走,加上自己惯会讨好连元,好歹还能把小日子过得舒服点。
“连春就是个楞货,马家拿着她做筏子你们也信的话,那就算了!”反正连三妹是绝对不相信,仅凭着连春一个人,能够拉拔着那一家拖油瓶过上多好的日子的!
“吵吵嚷嚷什么?!”钱三娘刚从地里干活回来,就看到一伙人堵着6上又吵架了,“连三妹?你娘刚还问着你今天怎么还没下地呢!该不会又要学你爹他们不干活?之后要是找不到人娶怎么办唷!”
连三妹的小心思,骗骗其他人还可以。问题是对上钱三娘这个级别的,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她上下嘴皮子一碰,就直接把连三妹今天这些话的缘由给定性──万一之后有媒人来村子里打听,这等嘴碎又懒惰的姑娘,所有媒婆那是绝对不会列入考虑的!
这怎么行?!
连春那样都有得嫁了,自己最起码也不该嫁得比她还差是不是?
“三婶,您偏心姐姐也就算了,拿我开瓢儿做什么?!”连三妹气急败坏,还不能够跟对方硬呛,只能脸上带着委屈地说,“我娘今天要我别下地,这会儿您又要我下地,我哪知道该听什么?”
钱三娘简直要被这不要脸的话给气笑了。
她冷哼一声,朝连三妹毫不客气地说,
“你说的话是话,你娘说的话就不是话了?我们一帮婶子在地里亲耳听得,你娘亲本来身子就不好,这些天连家一只鸟儿都不肯出门下地,连你也在家里躲懒!”
“我看啊!今年这庄稼收成就一分也不该分你们,回头让里正去城里好好叨叨问问,干脆照着这劳务程度来算得了!”
程白跟城里头的关系不错大家是知道的,所以平常对钱三娘也多是客气。
加上对方脾气火辣,说话倒是还算道理,也就只有少数几个蹦踏得太过的被收拾过。
何曾见到今天连三妹又被堵了?
“连三妹!滚去地里干活!”屋里的人听到钱三娘的话,顿时坐不住了,生怕这脾气火爆的还真敢去串缀,要是钱氏凭白得那么多东西,自己可不是亏了吗?
一只茶杯‘嗖’地从屋里飞出来,直接砸着连三妹的脑袋,‘啪’地一声,出猛烈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