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零微微瞪大眼睛，乞丐们害怕她？为什么？
她蹲在地上画圈圈，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既然乞丐们不告诉她那名少年的下落，她就自己去找。
跑远的江年进了城，拍拍胸脯。
见了鬼了，那小孩儿怎么找到破庙的？不对，她怎么还没回家？不会是被抢了钱不敢回去吧？
他这会儿也琢磨过来了，看来昨天晚上乞丐们说的人就是被他抢钱的家伙。
他看着面前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摸摸下巴。
看起来风平浪静，不像是有人在找小孩儿的样子，还是说时间太早，家丁们没找到这里？
咕咕咕~~~
肚子叫了，江年摸摸肚子，准备先去吃顿好的。
那边抢钱的家伙已经吃上了热乎的馄饨，这边被抢的小姑娘才刚刚走到城里。
顾零在街上走着，目光一寸寸扫过街边乞讨的乞丐。
客栈门口瘸腿的那个，今天早上是蹦着出破庙的。
手臂歪歪扭扭似乎断了的那个，今天早上是勾肩搭背跟其他乞丐出来的。
面馆旁边哎呦哎呦叫的凄惨的那个，今天早上中气十足地说今天一定能吃顿饱的。
头发花白瘦骨嶙峋的那个手里端着一个豁口的碗，手抖得像是得了羊癫疯，今天早上……
哦，今天早上她没看见这位，估计是起的比她早。
顾零在街上溜达了一圈没找到抢钱的少年，她蹲在瘸腿的乞丐身边，问：“你为什么要装腿瘸？”
乞丐恶狠狠瞪她一眼：“我就是腿瘸，你别胡说！滚滚滚！”
顾零视线一转：“你的手也是真的断了吗？”
“滚。”
顾零没滚，她走到了面馆旁边，她还没蹲下，那乞丐就哎呦哎呦叫唤不停，声音一声比一声大。
顾零两只手捂住耳朵离开，找了个角落蹲着，扭头看见端着碗的乞丐。
乞丐看了她一眼，微笑：“闭嘴。”
“哦。”
蹲了一会儿有点腿麻，顾零坐在地上，看看空空如也的破碗，又看看熙熙攘攘不曾停留的人群。
当乞丐好难的样子。
乞丐就当看不见她，自己在那儿要钱：“行行好，给点钱吧！”
憋了一会儿，顾零还是没憋住：“你这么抖，就算要扔钱也扔不到碗里啊。”
听不见听不见。
乞丐我行我素：“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顾零站起来去了其他地方，快到下午的时候回来，再次坐在那乞丐身边。
她观察了一天，总算搞明白这群乞丐是在卖惨。
她伸出两只白嫩嫩的小手，稚嫩的声线脆生生：“行行好，给点钱吧！”
没一会儿，竟然真有人丢了一个铜板给她。
她眉开眼笑：“谢谢姐姐！”
扭头朝着乞丐晃了晃铜板：“看吧，我就说你的手太抖了。”
乞丐瞪大了眼睛，不是，你怎么还抢生意啊？
顾零拿着铜板去买了一个素包子，站在乞丐面前：“别动别动，包子会掉在地上的。”
乞丐愣了一下，然后空了一天的破碗里多了一个素包子。
乞丐抓起包子狼吞虎咽，一边吃，一边离开了这里，生怕顾零跟他抢。
人去碗空，顾零把碗捡起来双手捧着：“行行好，给点钱吧！”
不过这一次她的运气不太好，直到天黑也没有得到一枚铜板。
她叹了口气，拿着破碗朝破庙的方向走去。
饿肚子是什么感觉？
她思考了一下，回想起那个乞丐的样子，觉得还是不要尝试比较好。
她没有进破庙，依旧在破庙外的树底下待着。
她两只手托着脸，盯着面前的破碗发呆。
当乞丐好难啊。
离开师父的第二天，顾零当了一名小乞丐。
破庙内，顾零依旧是乞丐们的话题中心。
“好像没有人找她，她不会真是个没人要的小孩吧？”
“她穿的那么好，白白嫩嫩的，谁会不要她？”
“说不定是个傻子，今天还买了个包子给我吃哩！”
“我看她有点眼熟，好像见过她。”某乞丐一脸思索，猛地敲了一下手心，“东街那个医馆！她之前跟在顾大夫身边！”
乞丐们一下子来了劲，你一言我一语，拼凑出了顾零出现在这里的真相。
定是顾大夫出了事，把这个小丫头扔了。
唉，造孽。
躺在稻草堆里的江年听见这个推测，心里有点烦躁。
所以那小丫头荷包里有这么多钱，是那个顾大夫残余的良心给她的最后一点安身费？
那丫头一看就不聪明，被抢的时候不知道来追，好不容易要到钱还给别人买了包子，估计要不了几天就饿死了。
就算没饿死，看她那白白净净的样子，说不准还会被人牙子拐去卖了。
越想越烦躁。
他闭上眼睛，逼着自己不去想。
不管不管，钱到了他口袋里就是他的了，出了事是那小孩儿自己不聪明，罪魁祸首是顾大夫，跟他有什么关系？
睡吧睡吧，睡着了就好了。
夜色渐深，破庙里的乞丐们渐渐进入梦乡，外面乌云密布，隐隐有雷声传来。
江年心里有事儿睡不着，雷声一响他就睁开了眼。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闪电偶尔闪过，照亮破庙里腐朽的泥塑菩萨。
风声呼啸，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有雨从破败的屋顶落下来，那儿的乞丐翻了个身在另一处睡下。
即便是个破庙，那也是个能够遮风挡雨的地儿。
话说，那小孩儿还在外面吗？不能傻到连躲雨都不会吧？
凉丝丝的雨落在脸颊上，顾零把豁口的碗顶在脑袋上，跑到破庙的屋檐下躲雨。
雨势越来越大，小小的屋檐并不能遮挡住全部的雨水。
顾零把碗倒扣在头顶，看了看紧闭的大门，目光落在另一边的窗户上。
她吭哧吭哧爬上窗户，把碗放在怀里，扑通一下往下跳。
不疼，屁股底下软软的，有点硌得慌，不过她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
“小破孩，从我身上下来！”
压低的声音隐忍，恶狠狠的，从近在咫尺的地方传来。
顾零从江年肚子上下来，学着他用气音说话，她年纪尚小，听起来越发软糯：“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