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夫人自然是听不进去沈嘉凝的话。
沈嘉凝只与她随意扯了几句,便打算离开。
感情和信任都需要慢慢建立。
她站起身来,刚刚跨出两步,忽然觉得胃中一阵翻腾。
孕吐又来了。
她用手扶住旁边几案,恶心得眼中冒出泪花,脸色难看。
谢夫人见状不由自主问:“你怀孕了?”
说着看了一眼她肚子。
先前就注意到了,微微隆起来,谢夫人还以为她是吃多了或者是吃胖了呢。
沈嘉凝呕了好半天,连腰都直不起来,也说不出话来。
妇人能够体会到她的难受,不由站起身来去抬了一杯水递过去。
沈嘉凝微微直起身子,喝了一口水,慢慢觉得好一些了,才转身对她道:“多谢夫人。”
谢夫人回了身,不接她的感谢。
沈嘉凝笑了笑,自转身离去了。
又过了一天,沈嘉凝再来的时候,谢夫人便不由自主地将视线落在她肚子上悄悄打量。
这天沈嘉凝又给谢飞带来了一只木头雕刻的染了色的鸟。
那孩子见了假鸟,开心得很,拿着举在头顶,欢快地在屋子里转圈跑,边跑边喊:“小雀飞咯!小雀飞咯!”
谢夫人在旁边喊:“小心摔倒!”
谢飞压根不理会,拿着假鸟飞奔出了屋子,往院子里跑。
谢夫人怕儿子摔着,准备下榻去跟着。
沈嘉凝便也跟着出了屋。
几人在院子中停下,都看着孩子玩得开心。
片刻后,谢飞拿着鸟往院门口跑。
沈嘉凝赶忙跟上去。
不料他到了院门口便停下了,好似看到了什么人一般,眼睛亮了起来。
沈嘉凝正奇怪谁在外面,忽见一白发人影闪了进来,蹲到了谢飞面前。
沈嘉凝愣了一下,白夜看见她也愣了一下。
她赶忙尴尬地别过脸去。
白夜低了头,手中拿着一个很小的燕子风筝,递给谢飞:“你看,今天我给你带了这个。”
谢飞将手中的木雕鸟放到了一边,伸手去接白夜手中的风筝,笑得开心。
白夜嘴角微微一扬,被小子拉着一个手指头往院子东边角落走。
男人身材高大,那萝卜丁只到他大腿处,拽着他的手时,他不得不弯下腰来,迈着极小的步子跟在男孩身后。
谢飞说:“你昨天给我的被我藏在那里了,我带你去看。”
白夜点头嗯了一声,明明一张脸根本不像是会哄小孩的,可谢飞似乎和他很熟啊。
沈嘉凝忍不住看了一眼被男孩放在地上的那只孤零零的假鸟,从后面剜了白夜后脑勺一眼。
男人似乎有所感应,转过头来朝她轻轻一笑。
沈嘉凝赶忙将脸给别了过去。
谢夫人望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在角落中蹲下去,不由会心一笑。
这一笑正好落入了沈嘉凝眼中。
她问:“白夜经常来看飞儿吗?”
“啊?哦。”谢夫人收回了视线,点点头,“对啊,这几天他天天来,每次来都在院子里和飞儿玩。说来也怪,从前飞儿见到他,都被吓哭的,现在见到他就开心得很。”
沈嘉凝闻言伸手摸了摸肚子。
心中莫名憋起一团火来:
可恶,自己的儿子不关心,反而天天和别人的儿子玩得开心!
沈嘉凝抱怨完,忽然觉得不对劲。
不是自己不让他认孩子的吗?
她撇撇嘴,又和谢夫人一起看向墙角。
白夜和谢飞蹲在那里,黑色衣袍全部堆在地上,沾上一层灰土。
男孩伸手将一丛枯草丛扒拉开,指着白夜昨天送来的鲁班锁蛇笑道:“蛇在那里藏着!”
白夜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他脑袋,指着他手中的风筝道:“这个风筝不能藏在这里,晚上一下霜,便会被淋湿。”
“那我藏在我娘的衣柜里,明天再拿出来看。”
谢飞说着,又拽着白夜的手往屋子那边走。
沈嘉凝见二人又走了过来,赶忙将脑袋又别了过去。
白夜走到他身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顿了顿脚步,视线又往她肚子上瞟。
又大了一点。
厨房方向,飘飘忽忽间传出一股药味。
风卷着那浓烈的药味到处飞,不小心就飞到了这院子里。
虽然气味已经很淡了,可沈嘉凝还是嗅到了。
是她之前从来没有嗅过的气味,十分难闻。
胃里倏尔又是一阵翻腾。
“yue!”她不受控制地弯下腰,捂着嘴拼命干呕。
白夜一惊,本能的扶住她肩膀,焦急询问:“你怎么了?”
沈嘉凝呕得站立不稳,直接蹲到了地上,一只手紧紧按着胃部。
白夜吓坏了,跟着蹲到地上用手轻拍她后背,问:“我帮你叫大夫吗?”
沈嘉凝说不出话,只能用手在空中挥动表示不用。
谢夫人见状,又去倒了一杯热水出来。
她抱着热茶杯,缓了好久,才将发白的脸抬起来。
谢夫人扶着她胳膊进了屋。
白夜犹豫了片刻,也跟进了屋子。
谢夫人道:“我见你这两天呕得厉害。”
沈嘉凝坐在榻上,能够感受到白夜投来的目光,她只假装看不见,摇头说:“没有,就这两日呕,之前好好的。”
谢夫人便道:“我以前怀孕的时候也呕,后来我丈夫听了一个方子,就是用生姜片贴在手腕上,这样对缓解孕吐效果极好。”
\"是吗?\"沈嘉凝睁大眼,眼睛亮亮的。
一旁白夜闻言,立刻道:“我去找生姜来。”
沈嘉凝转头去,想说“不用你管”,可就一眨眼的功夫,男人已经消失了,片刻功夫便将生姜片找了来。
他走到沈嘉凝面前,伸手要去拉她手腕。
“多谢,我自己来。”她淡淡说了一句,将生姜接过来,按在手腕上,又把布条拿过来笨拙地往手腕上缠。
白夜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她的眉眼,心中苦涩难言。
谢夫人见沈嘉凝自己给自己缠不方便,便过来帮忙。
她看着沈嘉凝的肚子,道:“你现在月份还小,等大一点的时候更难受。”
冰凉的姜片贴在皮肤上,慢慢被体温捂热,孕吐似乎真的缓解了一些。
沈嘉凝好奇问:“是吗?到时候怎么个难受法?”
谢夫人解释:“肚子大了身子重,吃不下饭,腰酸背痛,尿多,晚上也睡不好。等生完了孩子还得给孩子喂奶,更加受罪。”
她抬头看了一眼沈嘉凝,倏尔摇摇头:“不过我看公主到时候是要请个乳娘来喂奶的,自己喂奶夜里受罪。”
沈嘉凝和白夜都静静听着,不搭话。
白夜悄悄看着心爱的人,脑海中不由浮现她大着肚子掐着后腰一脸疲惫痛苦地蹒跚走路的样子。
又想象着她夜里腰疼时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样子。
越想心越被什么东西扎得刺痛。
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陪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