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一晚上,再躺回床上的时候,已经传来了鸡鸣声。
一个无眠的夜,好几人睁着眼到了天明。
翌日,天气变得阴沉沉的。
沈嘉凝睁开眼,眼中满是红血丝。
隐约间,她似乎听到了很远的地方传来什么奇怪的声音。
侍女走了进来。
“是不是打仗了?”她听到那声音莫名地心慌。
“公主,今天一大早,吴国的军队便到了景城河的对面,将军带兵出了城,现在领着几百个人对着景城河对面的吴军骂阵呢。”
“骂阵?”
沈嘉凝想了想,骂阵无非是为了激怒敌军,让敌军恼羞成怒,无脑乱冲。
而昨夜楚鹤川已经派人在河水中布置了埋伏,现在就需要让吴军过河中埋伏。
河水虽然不是清澈见底,但毕竟水不深,河底的埋伏久了,容易被敌军发现。
沈嘉凝想了想,倏地起身跳下床:“我去看看去。”
说着穿上鞋就要往外跑。
“啊?公主?”侍女抓住她的手,“你去看恐怕不合适吧?”
别说公主的身份,她还是一个女子,跑到打仗现场,可不是闹着玩啊。
\"放心吧,我站在城门上看看就好。\"她浅浅一笑,从衣架上抓来外套披上,便急匆匆地往外走。
刚走到满是银杏叶的路上,倏尔想起了昨夜的事。
顿住脚步,她问侍女:“高子清呢?”
侍女指了指西边院子:“少将军让人把他关在那边了。”
沈嘉凝点点头:“应该不会虐待他吧?”
“放心吧,少将军吩咐过,一日三餐照旧,只是不让他出来。”
沈嘉凝不再多问。
她快步出了院子,身边立刻跟上四五个侍卫。
这几个侍卫是楚鹤川吩咐得时时跟着沈嘉凝的。
他们居住的地方距离城门口并不远,百步就到了。
她上了城门,城门上的守卫见了她,纷纷露出惊异的神情。
“诶,闲杂人等不能……”
阻拦的士兵还没有说完话,楚鹤川的声音便已经传来了。
“让她上来。”
沈嘉凝拎着裙摆抬头看了一眼,楚鹤川穿着一身银色铠甲,手中捏着长剑,站在城墙楼的楼顶对着她微微一笑。
笑容和煦温暖让人如沐春风。
她加快脚步跑了上去,随后站在他面前呼哈呼哈地喘气。
这人扫她肚子一眼:“慢点不行吗?”
沈嘉凝恍若未闻,紧忙往城墙外围走去。
“不行,我得看看现在情况如何,否则不踏实。”
楚鹤川也跟着她走到了边上,两人一起朝下看着。
“楚信在那里吗?”
她指着城墙外骑着马带着百来人朝景城河对岸叫骂的人问楚鹤川。
因为距离有些远,因此看不清那穿着银色甲胄的人是不是楚信。
楚鹤川点头:“对,大哥正在想办法将吴国的士兵引下河。”
沈嘉凝点点头,看着河对岸那密密麻麻比蚂蚁还多的十五万大军,头皮一阵发麻。
她心中慌乱不已,伸手拽了拽楚鹤川的袖子:“你爹带的五万士兵怎么还没来?”
“大概今晚会到。公主别紧张,就算是保不住景城,咱们可以退回昱城,谢达的兵最多只能攻下景城。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是守不住景城,我会派人护送公主去见白夜。”
他朝她微笑,轻浅的笑将他眼底的凝肃完全掩盖了,沈嘉凝半点也看不穿。
她转头呆呆看了他半晌,渐渐激愤蔓延心头。
踮起脚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她大声道:“少将军,这才哪到哪?都还没开始,咱们自己泄自己的气做什么?”
她笑着:“我相信少将军,相信楚家军,我们一定能够守住景城!”
楚鹤川看着她的脸,心一下被什么东西抽了一下。
曾经的废物公主,此时此刻让他心动不已。
城楼外的叫骂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沈嘉凝听着都觉得不堪入耳。
终于,就在楚信的兵嗓子都快骂哑了的时候,河对面的吴军终于忍受不住,击响了鼓声。
楚鹤川眉目骤然一凛。
他神情严肃地看着沈嘉凝:“公主快些回去。”
说完快步下了城墙,骑马带着弓箭队出了城。
沈嘉凝哪里会回去?
她一双眼紧紧盯着那人飞驰而去的背影,手心攥紧。
战争一触即发。
河对岸的谢达发号施令,分出两万大军往前,想要跨过景城河。
然而,打头之人刚刚过河过到一半,倏尔脚下踩到什么东西。
一时间,一阵阵痛苦尖叫声传来,无数吴国士兵以及战马应声倒进了河水中。
水面被激起一人高的浪花,许多人倒下去,脚上夹着捕兽夹,惊恐和疼痛的双重冲击之下,他们被水呛死。
后面的士兵不明情况,涌了上去,将倒在水中的人踩踏成伤。
漫长的河水,很快便被鲜血染红。
楚鹤川与楚信领着一千骑兵与弓箭手上冲到了河边。
一些吴国士兵已经安全淌过了河,浑身湿漉漉的。
楚家军就等在河岸边,上一个士兵,便砍一个士兵。
混乱的场景持续了许久。
沈嘉凝在城门上看着下方,手心中满是冷汗。
她默默祈祷着能够多杀一些吴国士兵,而楚家军的损失能够缩到最小,这样,他们的胜算会大一些。
河边的战况又持续了半个时辰。
楚鹤川先指挥弓箭队将还在过河的士兵用弓箭射杀,等弓箭耗费得差不多,便与吴军近距离交战。
谢达行军多年,从没见过谁把捕兽夹用在战场上。
半个时辰后,楚信和楚鹤川带着士兵被逼到了第二道埋伏后面,装出惊恐的模样。
吴军仗着他们人多势众,谢达认为楚家军雕虫小技,命令攻城车往前。
站在城楼上的沈嘉凝见吴军已经想办法将大批的攻城车给弄过了河,不由心中焦躁不安,死死抓住衣摆心中默默祈祷。
楚鹤川仔细观察着情况,一剑刺死了面前的一名吴军。
见情况差不多了,他大喊一声“点火!”
霎时,之前挖开的壕沟燃起熊熊大火,将吴军又从中间斩断,许多正在跨越壕沟的士兵甚至当场身上起火。
楚信怒喊“杀啊!”带着士兵不要命地杀,目眦欲裂。
……
两个时辰后,谢达派过来的两万吴军几乎覆灭,而楚家军只死伤了两千不到。
吴军退回了岸边,楚信和楚鹤川也骑马回了城中。
沈嘉凝飞驰下了城楼,望着坐在马上的两名青年将军,忍不住地热泪盈眶。
两人下了马来,满身满脸的血,笑着往沈嘉凝走来。
沈嘉凝又哭又笑的说:“两位少将军,你们真厉害,魏国有你二人,是魏国之福!”
楚信薅了一把脸上的血,对沈嘉凝没有之前那般凶恶了。
“公主,之前是我失礼了,还请公主不要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