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布拉格。
作为波西米亚的首都,这里只有两个时候最热闹。
一个叫盛世,另一个叫乱世。
城门口,全是来来往往的松木马车,上面不仅刻满了繁琐的花纹,甚至有的还镶了黄金。
当风轻轻吹过时,空气都是金钱的味道。
而码头虽然再没响起钱币的碰撞声,但贵族们的皮靴声却随着河水,传入人们的耳中。
至于布拉格的街道上,全是前呼后拥的贵妇们,她们将腰束得极细,远远看去,仿佛一只手便能握住。
而那些贵妇,也清楚周围的目光,不过这反而让她们将脑袋高高扬起,好似一只长着孔雀尾巴的鹅。
这让一些热血的少年,情不自禁地躲在二楼的窗户后面,向下偷瞄,看着那一颤一颤的雪白胸脯,期待着它们能被抖出来。
不过,最激烈的战场,还是在王宫中。
一个十三四岁,穿着朴素棉制长裙,脖颈上带着一个蓝色玛瑙石的姑娘小声嘀咕道:
“索菲亚!迈拉夫人又在炫耀她那珍珠耳环了!我都快受不了了,你知道吗!她随时都把耳朵摸着,简直恨不得将那一对珍珠耳环,怼到别人脸上。”
索菲亚用她百灵鸟的声音,柔声说道:“好了丽娜!少说点吧!别人听见了,会被说闲话的,对了,你有心上人了吗?”
丽娜红着脸道:“才没有呢!哎呀!说这些干嘛!”
索菲亚眼中闪过失落道:“真羡慕你呀!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丽娜安慰道:“别难过了,你要是不愿意,就来我们领地,保证你父亲找不到你!”
“没用的,他是铁了心,要让我嫁给卢森堡家族。”
忽的,门外传来了一阵笑骂声。
“干嘛!”
“迈拉夫人,我最近得到了一个方法,可以让女人变得更丰满,你想不想尝试一下呢?”
“埃尔德里奇大人,您真会开玩笑,哪个女人不想变得更美呢!”
“那好,我们进屋细说。”
“进屋?”
“随便都行,就你身后那个吧!”
索菲亚和丽娜一惊,急忙躲进了衣柜里。
“大人,这不好吧,万一里面有人咋办?”
“有没有人,打开后,不就知道了吗?”
咯吱一声,门被打开,一男一女,走进了房间。
“大人,您这是干嘛。”
“夫人,你放轻松,只要这样多揉揉,它就会变得更丰满了。”
“大人……”
“怎么了?”
“万一有人进来咋办?”
咔嚓一声,门被锁上了。
“大人!我丈夫还在大厅里呢!”
“这不是更好吗?”
虽然索菲亚和丽娜在衣柜里听得面红耳赤,但依旧忍不住好奇,一个个地将眼睛瞅到缝隙处,偷瞄外面。
迈拉夫人的裙摆被埃尔德里奇掀了起来,露出其两根细白的长腿,
“夫人!你保养的很好嘛!”
迈拉夫人趴在房间床上,小声呢喃道:“晚宴马上就要结束了!大人,您快点吧!”
埃尔德里奇畅快地说道:“好久没有这么快乐过了!”
“大……人,您是遇……遇……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吗?”
“我呀!前些日子,被一群劫匪,折腾得精疲力尽!这不……才和普热洛夫斯基家族和好!”
“那……那……那……”
“呼!”埃尔德里奇倒在了迈拉夫人身上道,“那什么?”
迈拉夫人眼中闪过一瞬鄙夷,随后又热情地问道:“那群劫匪究竟怎么了?竟然会牵扯到普热洛夫斯基家族?要知道,他们可是位于波西米亚东北方,而您在波西米亚西南方呀!”
埃尔德里奇唉声叹气地把整个经过,讲述给了迈拉夫人听。
迈拉夫人听后,大感吃惊,毕竟连她自己都不认识拉丁文,而一群劫匪,却能伪造文书,甚至模仿字迹。
不过,迈拉夫人的最终目标可不是听埃尔德里奇的烦恼,更不是让对方白嫖,于是作出可怜巴巴的样子道:
“真是太可怕了!大人,如果我们领地出了贼寇,您可要来帮我,到时,我在城堡里面……等着你来!”
埃尔德里奇清楚迈拉夫人并不是在杞人忧天,因为在泽曼家族领地旁边,也就是约翰伯爵的领地上,已经有一支规模不小的劫匪了。
但他也不畏惧,论实力,他可比约翰伯爵强大的多,并且还结盟了邻边的美斯家族,说是南方一霸,也不为过。
因此,埃尔德里奇捏住迈拉夫人的下巴,大大咧咧地道:“没问题!到时我再让你体会一下快乐时光。”
迈拉夫人听后,笑而不语地握住对方环抱自己的手。
温存一会,两人穿好衣服,先后走出了房门。
丽娜看着自己那沾满脏东西的床单,不禁感到恶心:“他们真是不害臊!”
索菲亚耸肩道:“所以说,你可要找一个好丈夫,不然鬼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来!”
丽娜一边整理床单,一边小心问道:“你还记得那个来自库特纳的卡篷吗?”
“那个小领主!据说瓦茨拉夫陛下,还表扬了他,丽娜,你喜欢的人,不会是他吧!”
丽娜低着脑袋,嗯了一声:“还好吧,就是觉得他挺阳光的。”
咚咚咚,房门被敲响,吓得两女丢掉了换下来的床单。
“丽娜在吗?你有一封信!”
丽娜和索菲亚松了口气,回道:“我在!”
打开房门,一封皱巴巴的信,递到了丽娜手中。
丽娜眉头微皱,可当她彻底读完信时,立马便昏了过去。
索菲亚瞥了一眼信,只注意到了几行被写得极重的字——哥哥失踪,父母去世。
……
迷迷糊糊间,丽娜醒了过来,而她旁边坐着的,不仅有索菲亚,一些平日里,都不怎么聊天说话的小姐也来了,
“丽娜,你好点没!”
“丽娜,你醒了!要不要喝点什么!”
“丽娜,你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吗?”
“丽娜,需不需要吃点东西!”
看着吵闹的众人,丽娜嘶声吼道:“出去,我想静静!”
几个贵族小姐见状,嘴巴一撇,扭头就走了。
丽娜扑在索菲亚怀里,痛哭道:“索菲亚!我现在该怎么办呀!”
索菲亚抚摸着丽娜后背道:“你先别急!现在最重要的,便是找到你哥哥!”
“呜呜……我该怎么做?”
索菲亚冷静分析道:“先回领地吧!只有回了领地,才能找到线索!”
屋外此时又来了一群贵族少爷,他们每人都精心打扮了一番,手中不是拿着鲜花,就是其他精美的礼物,
那抬着头,往里挤的样子,活像嗷嗷待哺的雏鸟。
索菲亚听着屋外的吵闹声,大声呵斥道:“你们闹够了没有!再不走,我可要不客气了。”
一个贵族少爷白了索菲亚一眼,调戏道:“马尔福夫人,您在这里凑什么热闹呢?”
索菲亚被气得浑身发抖,半天都没挤出一个字。
“作为一个绅士!就是这么说话的吗?”
那贵族少爷转过头去,就见奥赛罗就站在他的身后,那面无表情的样子,活像一只吃人的老虎。
其他人见状,也都安分了起来,毕竟正常人,都不会去惹一个侯爵的儿子。
奥赛罗推开前面站着的贵族少爷道:“索菲亚,瓦茨拉夫陛下让丽娜过去一趟。”
索菲亚长松了口气道:“好,我回屋跟丽娜说一声。”
……
过了半个小时,
丽娜挂着泪痕,走出了宫殿。
索菲亚关心道:“丽娜,陛下跟你说什么了?”
“陛下让我继承爵位!呜呜呜……索菲亚,我好害怕呀!”
索菲亚牵着丽娜的手道:“别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丽娜一把抱住了索菲亚,哽咽道:“谢谢你……索菲亚。”
一个女仆找到了丽娜,小声说道:“小姐,卡篷少爷送了您一匹马,以及一封信。”
打开信封,里面只写了一句话——如果需要帮助,可以写信到拉泰!
……
回到领地,丽娜被眼前的景象,给吓住了。
无论是乡村,还是城镇,里面的人都少得可怜,
并且,根本没有商队来到领地,仿佛这里已经成了蛮荒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记得,离开的时候,领地还是挺繁荣的呀!怎么会成这个样子了!”
索菲亚则走到一户人家门前,很有礼貌地询问坐在门口休憩的老头:“老伯伯,这里怎么看起来这么冷清呀!”
老头看着白白净净的索菲亚,一时间有些出神,直到贝狄威尔咳嗽一声后,才回过神来:“哦!你问那些人呀!他们去了贝恩施塔特!”
“贝恩施塔特?”
“对!就是领地最北面的城镇,那里紧邻着兹戈热莱茨。”
“他们去那里干嘛?”
“干嘛?还能干嘛,当然是挣钱呗!那里已经成了一个商业重镇,许多波兰商人都通过兹戈热莱茨买卖商品,而波西米亚人则通过贝恩斯塔特买卖商品。”
索菲亚和丽娜对视一眼,都对老人说的感到好奇。
丽娜问向索菲亚道:“索菲亚,我们接下来该干嘛呀!”
“先回你家吧!毕竟你继承了爵位,那么就要好好地打理领地,并且,只有重新掌控领地后,你才能更好地打听你哥哥的下落。”
……
来到曾经的城堡,这里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丽娜触景生情,不由地回忆起了过去一家人的点点滴滴。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丽娜抹去眼角的泪花,转过头,看向声音来源。
只见身后站着十几个身穿盔甲的将士,他们表情不一,但看穿着,应该都是领地以前的将领。
其中一个干瘦的将领道:“小姐!您终于回来了!您不知道,这几个月,领地到底过着什么日子!”
说着,干瘦将领便用手指,指着几个肥头大耳的将领,告状道:“尤其是他们几个,身为士兵长官,不好好管教士兵,反而带着手下为非作歹,净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丽娜看向那几人,冷声呵斥道:“你们几个!是不是像他说得那样,趁着领地没人管理,为非作歹!”
被指责的几人相视一笑,谁都没把丽娜放到眼里。
“小姐!我们都几个月没发薪水了!您是不是应该先处理这件事,然后再来批评我们?”
看着对方满不在意地模样,丽娜又气又怒,直接命令道:“给我拿下他们!”
长剑出鞘!
双方人马,立即剑拔弩张起来。
而街头巷尾处,也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些披甲的士兵,看其样子,应该是那些叛徒的手下。
贝狄威尔拔出长剑,挡在两女面前道:“怎么!你们几人,还想造反吗!”
一个满脸横肉的将士道:“我们当然不想造反,但要有人逼我们的话……那我们也不得不反了!”
索菲亚皱眉道:“说这么多,你们到底想干嘛!”
“也没什么!只要结了这几个月的薪水,我们便带手下离开这里。”
贝狄威尔大怒道:“你们几个好大的胆子!这是你们想离就离的事吗?”
一个面露凶光的将士道:“哪里来的狗东西!我们领地的事,你管得着吗!”
丽娜大吼一声道:“够了!你们不是要走吗!那就拿着钱滚吧!从今往后,你们再也不许踏进领地半步!”
说完,丽娜便命人取钱,
可一问才知道,领地早就没钱了,甚至连粮食都没了。
索菲亚慷慨地拿出几袋金币道:“我这里有些钱,你先拿着用吧!”
丽娜红着眼,感激地看了一眼索菲亚。
一旁的贝狄威尔,脸色很差地说道:“丽娜小姐,他们已经背叛您了,您根本不用支付他们的薪水。”
丽娜犹豫了一会,缓缓说道:“算了,就当打发狗了!”
说完,丽娜就将那几人的薪水结了。
而等那几人拿钱走人后,索菲亚这才提醒道:“领地经营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因为一场大火,便一无所有了!其中肯定有猫腻!”
贝狄威尔附和道:“没错!哪怕起大火,也不可能一个人都没逃出来!除非火是同时燃起来的,而那样的话,这一切便不是意外了!”
丽娜捂着嘴巴道:“你们是说,我父母是被别人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