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沈不归打断了她的回忆,眸子里满是狐疑,“每个副本生成的都是独立的世界,你确定不是看错了人?”
“不可能。”鱼漪漪斩钉截铁的否认,她认真的看着沈不归的眼睛,“那双眼睛我见过,他眼睛的颜色很特别,而且我是个警察,像他这种长相的人,怎么可能会认错?”
沈不归回过了头看向站在阳光下的凌翊,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少年侧过脸和他的视线相撞。
“他莫名其妙的出现,然后又莫名其妙的消失,因为当时怀疑是被拐卖的,所以比较上心,我确定我没有看错人。”鱼漪漪压着声音道,“现在的问题就是,他怎么会突然间出现在这里,并且还流窜在两个副本中间。”
“......”沈不归彻底正色了,他直起了身子,惊讶的看着少年,不知道他跟主病毒有没有关系,但是就算没有关系,也会是其他额外的惊喜。
心里一直压着的那块大山好像出现了可以被撬动的痕迹。
他压下心头浮现出的各种想法,尽量保持着若无其事的态度,他重新走回少年的身边。
凌翊收回了放在他身上的视线,将目光移到他身后的女人身上。
本来还在犹豫的鱼漪漪看着他这副样子索性直接勾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好久不见,你现在看上去比之前好多了。”
“......嗯。”凌翊敛下眸子,轻轻的应了一声,算作默认。
沈不归和鱼漪漪皆是一震,最后的那点儿犹豫也消失了。
女人立马上前了几步,努力的克制着心里的激动,做出一副惊喜的样子,“你怎么会突然间来到这里呀?还没问你呢,上次怎么会突然间消失呢?我们还想着帮你找一下亲人呢。”
“......”凌翊抬起了眼睛,他凌冽的眉眼让鱼漪漪的笑容恍惚了一下,想来上次见面到现在两个人之间已经隔了有两三年的时间了,初见时他安静站在楼梯口的样子还挥之不去,现在的少年更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刃,少了初见时的纯白,多了些锋芒。
“我已经找到我的亲人了。”他只解释了后面的那一句,说完后,不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收回了目光,声音冷淡,“我该走了。”
还没等沈不归他们做出反应,少年就径直的朝森林里走去,几乎是瞬间隐没了身影。
鱼漪漪盯着他离开的方向,神色复杂,“居然真的是他.....”
“啊?”池雀可听着他们没头没尾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茫然的挠了挠头,眼神在鱼漪漪身上徘徊,“你们之前见过吗?漪漪姐?”
“......没什么。”鱼漪漪黛眉轻挑,笑了一声,没有过多解释。
沈不归和她交换了一下视线,两人默契的都没再提这个话茬。
算了算时间,他们出来的时间已经很长了,村子的大部分情况已经被他们摸的有些底细了,四人又重新在其他地方探查了一番,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商定了明天见面的时间地点之后,他们在最开始见面的地方分开了。
目送着其他两人的背影彻底离开,鱼漪漪跟沈不归才收敛了笑意。
查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确认大致没有问题之后,鱼漪漪立刻将刚刚自己回想起来的情况叙述了一遍。
“我两年多前的时候见到的他,那个时候怀疑他跟一个拐卖案有关系,我们把他带回局里,但没待多久在我们转身忙案子的时候他就消失了,按道理讲是不会这样的,但是他就是消失了。”
“基本的情况探查过,他没有亲人,也没有户口,连任何能证明身份的证件也没有,我那个时候只以为他是.......,就像被关了很久的罪犯一样,脑子灵光也会说话,能理解其他人的意思,但是就是有一种跟社会脱节的感觉。”
“他消失之后也尝试找过几次,后来也都不了了之了。”
她的叙述简约高效,将重点都着重的说了一遍。
沈不归听着她的话低头沉吟了半晌,过了好一会儿才抬头问她,“关于他的案件有没有什么卷宗之类的?”
鱼漪漪回想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没有,毕竟牵扯不大,而且也问不出来什么东西,所以还不至于要用到卷宗。”
“那他有没有提过什么特殊的人或者地点之类的?”
她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好像有一个名字是他的亲属之类的吧?”尝试的找了一下自己的记忆,随后遗憾的摇了摇头,“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有些记不太清楚。”
直觉告诉沈不归,凌翊绝对是一个非常关键的角色,甚至有可能跟他这么多年来一直追查的事情有关系。
听着鱼漪漪的话,他有些遗憾,但是也能理解,毕竟,作为警察,鱼漪漪每天都会接触到各种各样的人和各种各样的案子,她确实没办法记住那些久远的,琐碎的细节。
鱼漪漪知道他过往的那些事情,看着他这副样子,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些事情总会有眉目的,不管怎么说,现在他的出现也算是一个新的线索,不用太着急。”
她加入副本的时间是在一年多前,在那时沈不归就已经久居排行榜首位了,所有人都憧憬着他,仰慕着他,也好奇着他,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刷出那么多积分,拥有那么奇幻的能力。
有的人说他跟主系统达成了什么交易,也有人说他是游戏开始以来的第一个玩家,他似乎不需要休息,打完了一个副本之后,立马就可以接着去完成下一个副本,关于他的传说一直被玩家们津津乐道。
只有她跟张音濯知道一些实情,他这么孜孜不倦且不要命的去刷副本是为了找寻一个人。
“嗯。”沈不归应了一声,他吐出一口浊气,看上去有些疲惫,“那就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讲。”
两人在原地分开,沈不归朝着卡特的家里走去。
夕阳西下,余晖照耀着整个村子,金黄色的光洒在每一座房屋上,给这些建筑镀上了一层美丽的光晕。
沈不归也在其中,长发束起,偶尔有一些调皮的发丝垂落在脸侧,被夕阳染成红色,他的身影看上去有些萧索,敛去了眼底的神色,他重新调整了自己的情绪,伸手推开了卡特家里的大门。
卡特家的大门有些陈旧,上面的油漆有些剥落,露出了里面的木质结构。
房间里面还是刚进来时的样子,只不过因为太阳落山的原因,房间里看上去有了些暗色,故而在客厅正中间的那个硕大鹿头也因为光线的原因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他打开了房间里的吊灯,随后找了个位置坐下,从系统空间里面拿出唐宋玉的笔记本仔细的翻看着今天遇到的事情。
他没有坐太久,隔了十分钟左右,房间再次被推开,卡特进了门,将手里拿着的东西扔在了地上。
男人的声音热情洋溢,“沈,真是上帝赏赐,我今天在出海的时候捞到了一些稀有的美味,也许今晚你可以尝试一下厄巴默特有的美味了。”
将书本重新收回空间内,沈不归神色微动,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朝他走去。
在卡特的身前放着一个巨大的桶,桶里面的东西正在奋力挣扎,发出巨大的声响,他走到了桶前朝里面看去,里面放着一只......
沈不归看着桶里挣扎的东西目光凝滞。
他原本以为是一些海产,比如鱼和虾蟹之类的,但是不是。
桶里面装着的是一个浑身紫红的婴儿,它正努力的扑腾着四肢,想要逃离出去,从他们这个角度上看过去,能看到这个婴儿比正常的婴儿要小的多,身上的颜色并不正常,从水中能看到它的脸,满是紫红色的褶皱,像是早产儿一样,瘦小,丑陋,偶尔怨毒的看着他们。
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的婴儿,正常的婴儿不会有这么灵敏的活动能力,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这是?......”他不确定的移开了视线,问询的看着卡特。
“这是我辛苦捕捞上来的鱼呢。”卡特踢了踢桶壁,看着桶中的婴儿随着桶身的晃动而摇晃,哈哈的笑了出声。
他提起了大桶,朝沈不归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今晚我们就拿这条鱼做饭,也让你尝一下厄巴默的美味。”
说完后他就自顾自的将桶拿去了厨房,丝毫不在乎婴儿在桶里挣扎而迸溅起的水花。
“.......”胃里有些翻涌,沈不归蹙着眉回到了座位。
“啊!对了。”卡特从厨房里急忙的跑了出来,他憨厚的笑着挠了挠头,“我要去摘一些莴苣做另一道菜,可以请你帮我处理一下那条鱼吗?”
他的声音顿了顿,声音里有些兴奋,“其实也不需要做什么,你只需要把它的鱼头砍掉,内脏剖开清洗一下就行了。”
卡特咽了咽口水,似是回想起来了味道,神色向往,“这是我们这里特色的菜肴,味道非常的鲜美。”
随后他话锋一转,意味深长的看向站在桌边的青年,皮笑肉不笑的开口,“所以我希望我回来的时候能看到被处理好的鱼,这是我交给你的第一项任务,沈,我希望你可以明白我的家里这里不需要笨手笨脚的帮工。”
说完后他就大笑着推门出去了,手里还拿了一把镰刀。
沈不归看着微微摇晃的木门,神色冷了下来。
“玩家:沈不归,请在规定时间10分钟内,完成Npc:卡特,发布的任务《杀鱼》。”
脑海中出现了系统的机械播报音。
“如果未在规定时间内完成,玩家将面临淘汰。”
他收回了视线,知道自己今天的这一遭是躲不过去了。
转过身,他吐出了一口浊气,走进了厨房。
大桶里的婴儿还在挣扎,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动静,婴儿转身狠狠的盯着沈不归。
它明明长着婴儿的样子,神色却是成年人才该有的,怨恨,恐惧,恶毒。
收回了目光,沈不归四下看了看,想要找到一副手套。
厨房的厨具一应俱全,但目前的生活条件显然是没有防水手套的。
他拿起了放在案板处的刀,重新看着那个婴儿。
它的神色在看到刀时立刻就变了,大大的眼睛里面盛满了哀求。
沈不归盯着他看了半天有些犯难,难道要直接下手吗?像这样的婴儿形象让他的心里有些怪异和别扭。
系统的倒计时已经开始了,他还剩下八分钟的时间。
咬了咬牙,他将左手伸进了桶中,出乎意料的,桶里面的水居然是粘稠的,他愣了愣,但立刻就回过了神,将奋力扑腾的小婴儿单手掐住脖颈捞出。
它只有沈不归半个胳膊那么大,脖子被人掐住,柔软的骨骼发出咔咔的声响,婴儿惊恐的在沈不归的手里挣扎,扑腾着自己的手和脚,绝望的挣扎着。
忍住内心的不适感,沈不归紧皱着眉头将它放在了菜板上。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婴儿皱巴巴的脸堆叠在一起,张开了没有牙的小嘴,发出了跟人类婴孩无异的哭声。
菜刀被沈不归高高举起,左手按住了它滑腻腻的身体,刀子悬停在了空中,迟迟没有落下。
尽管知道这都是假的,但也忍不住呼吸粗重了起来,他咬紧了牙关,内心的道德感开始翻涌。
婴儿哭的整个脸都涨红了,嘴巴张的很大,甚至能看到它的扁桃体,它甚至伸出了小小的双手,在空中挥舞着,做出想要被抱的姿态,看上去好不可怜。
闭了闭眼睛,沈不归咬紧了后槽牙,锋利的菜刀再次被高高举起,刀光闪过婴儿惊恐的眼睛,狠狠的落下
“咔哒——”随着菜板的一震,哭声戛然而止,空气中迸发出浓重的血腥味。
一个圆形的东西,咕噜噜的滚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