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金叶抱着皇后,逃离了洛城,一路翻山越岭,来到一处僻静的洞窟。
这里的灰尘很厚,但有生活的痕迹,摆有最基础的家具。
在成为国师之前,葛金叶就一直居住于此。
“哗啦!”
一道雷光闪过,外头下起淅淅沥沥的暴雨。
葛金叶小心翼翼,将皇后安顿在石床上,思索着。
“得找个能给妖看病的大夫过来才行...”
可能是雷鸣,也可能的路上颠簸,葛银花突然醒了。
但她问的第一句话,不是“这是哪?”,而是.....
“国师,我肚子好疼,你帮我看看,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葛银花紧张道,用无力的双手,抓向国师。
后者眉头一皱,掀开被褥看去,发现皇后隆起的小腹已经发黑,像是中了剧毒一般。
他心神俱震,立刻用手去探,却只感受到微弱的心跳声。
旋即他手指剧痛,被这灰败龙气侵蚀入骨。
“这....这是什么情况?”
葛金叶瞠目圆瞪。
“国师,我孩子怎么样了?”皇后强打精神,继续问道。
可后者没第一时间回答,而是陷入到回忆里。
500年前,也是类似的雨夜,国师破土而出,第一眼看见的,便是自己母亲的尸体,一棵枯死的槐树。
上面还有歪曲的留言。
【孩子,你名周叶,你的父亲是当朝天子周章,你去寻他吧.....】
周叶看得懂,因为他是半妖血脉。人族之血,让他生而开慧,妖族之血,传承知识。
很快,他就知晓了自己的身份,龙嗣。
但母亲的死,一直让他耿耿于怀,因为她是被毒杀的。
盖因母亲是妖怪,又和天子有染,受到了迫害吧。
他当时是这么判断的。
此后,他日夜修行,就为有朝一日,能向天子周章复仇。
等到他能化形,走入人类城市时,才惊愕发现,天子周章早就老死了。
“凡人寿命真短.....啊!”他愤恨咆哮道。
此后,周叶的复仇对象,就变成了所有周姓王族。
直到数十年前,他步入元婴期,成为一方妖王,并以元婴期散修的身份混入皇宫,以国师之位开始谋划复仇。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当时的太子周庆,玩物丧志,彻底堕落.....
时间回到现在。
周叶看向皇后发黑的小腹,陡然明白了一切。
当初毒死母亲的,竟是他自己!
这龙气,对人是祝福,但对妖,其实是诅咒!
它是绝不会允许半妖龙嗣顺利诞生的,所以母亲才会刨出自己,深埋入土.....
所以他的仇人,一直是自己吗......
周叶目光变得暗淡,觉得自己的人生毫无意义。
“国师,你说话啊!”
皇后起不了身,忍着剧痛再度问道。
周叶怅然若失,好半天后才回道。
“半妖龙嗣遭龙气厌弃,会是死胎.....趁现在还不晚,我帮你把胎儿打掉吧。”
“什么,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皇后惊恐道。
“是我弄错了......”周叶回的有气无力,仿佛失去了精气。
皇后一听,陡然安静下来,眼中流露出几分不舍,轻揉着剧痛的小腹。
“我孩子.....他现在还活着吗?”她颤声问道。
“目前还活着,但我估计,撑不了多久了。”
“那请国师最后再帮我一个忙吧,救救我的孩子。”
“什么!”国师惊讶道,“你这是不要命了吗?”
但葛银花只是紧咬嘴唇,身躯颤抖,数秒后,他对国师点了点头。
她是一介小妖,骨子里就是怕死的,只是.....
国师见状,目光一凝,仿佛看见了自己母亲临终前的一幕。
他很快严肃起来,郑重颔首道。
“那我周叶,就答应你,救你孩子性命!”
数分钟后,洞窟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
国师怀里躺着一位女婴,相貌奇丑。
她半边身子是人,另外半边身却子是鬼,布满扭曲犄角与利齿。
“死....死了?”
周叶不敢置信,望着怀中女婴。
她的身体正逐渐变得冰凉。
“不...不该这样的!”
下一瞬,周叶跟发疯似的,开始对女婴注入灵力,试图救回她。
灵力枯竭后,他就燃烧自己的精血,继续注入。
直到最后,他变成一截干枯朽木,崩裂落地。
终于在最后一瞬,他终于听见了女婴的啼哭声,释然开怀。
“我周叶这辈子,就没做对过哪怕一件事!但在最后.......我还是守住了一道诺言!”
下一秒,他的意识就堕入永恒的黑暗中。
回到洛城皇宫这边。
皇后葛银花的失踪,引起了轩然大波。
只有少数人不觉得意外。
因为这葛银花是国师的妹妹,国师既然是妖,那她恐怕也是。
此事关乎皇家颜面,很快就不了了之,仓促收场。
皇宫上下,陷入到另一场悲痛中。
“父皇,您不要丢下女儿一个人啊!”
周福腰间挂着晃眼的蟠龙盏,哭的梨花带雨,痛彻心扉。
因为他的父皇,卧病在床,已三日未曾下榻了。
一同跪着的还有二皇子周寅,演技逼真,泪流不止。
三皇子周遗则表示自己下不了榻,行动不便,所以并未前来。只留下一封书信,以抒哀意。
曰:父皇不必害怕,孩儿也命不久矣,不日便来追随。
五皇子周泰,一身戎装,并未流泪,似乎很不适应这氛围。
总之吉祥公主表现最为夸张,要不是小荀子拉着,她就扑上去了。
“咳....咳!”顾云脸色惨白,嘴角溢血,“朕估摸着活不了几日了。”
“不会的,父皇长命百岁,不,万岁!”周福泪眼婆娑道。
“人固有一死,朕也是人,绝无例外!”
“可是.....”
“咳...”
顾云以咳血打断周福,继续道。
“朕听说,周阁主很看好的你的资质,想收你为徒,何不答应?”
“不要,我要在皇宫陪父皇!”
“胡闹!”
顾云大喝道,旋即剧烈咳嗽。
“咳....你这是要违抗朕的命令吗?”
如此,周福终于答应加入神机阁了。
周神机很喜欢周福这女娃,加上天资又高,便起了收徒的心思,拜托顾云帮忙。
事后,顾云命令小荀子,带周福去见周神机。
送达后,荀诗诗还撞见了岳逍遥,并被一眼认出。
“这不是荀姑娘吗?怎么扮成宫内太监了?”
荀诗诗懒得和他解释,送完周福,掉头就走。
“等等,顾兄呢?我欠他一条命,一直想找他喝酒来着。”岳逍遥赶忙问道。
荀诗诗立刻站住了。
她的气还没消呢,旋即冷声道。
“顾云他死了!”
“什么?”岳逍遥瞪大双眼,“怎么会,顾兄竟然死了,怎么死的?”
他不敢置信问道。
“他偷看别人洗澡,被人逮个正着,然后羞愧自杀了!”
“啊?”岳逍遥傻眼,顿时明白荀诗诗在暗讽自己。
同时周神机目光不善,看了过来,后者汗流浃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