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副宗主是问钜子吗?”墨宁有些讶异:“他今早回了据点,很疲惫,此时估计应该在据点休息吧。”
“快带我去!”青竹十分急切,看表情似想瞬间飞过去。
“好!”墨宁当即点头,又道:“只是钜子吩咐在下前来送还四娘的配剑,这……”
“槐香!”青竹淡淡一笑,不等墨宁说完,即向阁内唤道。
“来啦!”
门内很快一声回应,似本就在极近处等着一般。
青竹面上闪过一丝厌恶,很快换了个和蔼的神色对槐香吩咐道:“这位老爷子送来四娘的佩剑,就先放你那吧。”
“是……”槐香恭敬应答。
墨宁心生疑窦,但仍面色泰然,如老人般动作迟缓地从怀中取出佩剑交于满面堆笑的粉衣女子。
青竹瞥了一眼,却见银白剑鞘上满是血污,心中一震,对小厮道:“备车!”
小厮即转身跑开。
槐香略一皱眉,轻声关心道:“副宗主,您伤还未愈,这是要出去吗?”
青竹对槐香笑笑:“这几日魏郡不太平,我去看看,说不定能带些姐妹回来。”
“哦,可是副宗主行动不便呀,这几日天气也不好,要不奴婢一路陪着吧,还能照顾您。”
青竹淡淡道:“不用,我专程请这位老爷子驾车同行,早已做了准备,没事的。”
话毕,青竹以目视墨宁,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
墨宁立即会意,也不多言,只对槐香长长一揖。
不多时,一辆小牛车停至院中。
槐香将青竹扶上车,再一次请求同行,青竹却只笑着摇摇头。
墨宁坐于车夫位置,一声鞭响,牛车轮毂吱吱,快速驶离小院。
冷雪纷纷,洛阳城内的路面都已覆盖上白白的一层,行人稀少,四下寂静,牛车行驶的声音十分刺耳。
待驾车出了城,左右无人,墨宁低声道:“青副宗主,方才那位……”
车内传出一声淡淡的叹息,声音有些无奈:“她不可信。”
墨宁暗自庆幸,又道:“其实,钜子还让我带句话,方才人多口杂,我也不便说。”
“他要你带什么话?”
车内,青竹的声音满是急迫。
“该杀的人没杀,不该杀的人杀了许多,今后不会再来叨扰……”
车内沉默半晌,青竹百感交聚,一声长叹,轻轻到:“呆子……”
墨宁眉头微皱,沉声问道:“青副宗主,我家钜子是出了什么事吗?”
顿了许久,车内传出郑重且焦急的一句:“他左右皆敌,如今处境十分危险,务必尽快寻到!”
“好!”
墨宁不再发问 ,愈加卖力地驱赶着牛车。
车轮隆隆,车内青竹面色十分冷肃,双手紧扣,内心翻涌如潮。
昨夜,毒性散去,神态逐渐清明,虽无力睁眼,可房顶上的对话却听得清清楚楚。
想来,因谷仲溪的推气引息得以入宗师,这一份过人听力的独特能力,冥冥中似就是为了此刻。
比听到远在幽州的师尊声音更惊讶的,是听见那个称呼。
月主王芙!
一切的一切瞬间在青竹脑中连贯起来,即便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只觉得全身血液断流,已然结冰。
从头到尾,自己只是一枚棋子,而针对谷仲溪的陷害或者追杀,也根本不是因为自己的一次恣意妄为。
阴阳家。
如同一群超凡的猎手会猎一只猎物,而那只猎物,便是谷仲溪!
这个组织,强得可怖!
当天还未亮,王芙急急忙忙带走孙小玉时,青竹知道,师尊的计划已经启动了。
如果自己不做点什么,后果不堪设想!
偃师小县城的雪似乎更大,待小牛车驶入窄窄的小巷,墨宁远远望见,树旁那匹毛色纯黑的马已几乎变成白色的雪雕。
“马还在,钜子应该尚在据点。”
听到墨宁这一句,青竹焦急的心终于稍安了些。
开门开锁,打开床板下的暗门,青竹顾不上腿上的伤,咬着牙一瘸一拐地当先冲了下去。
然而,空无一人。
青竹呆住了。
紧跟而下的墨宁也目瞪口呆。
“怎么马还在人没了呢!”
墨宁喃喃道,快步绕过矮墙走入里间,四处查探。
青竹一颗心悬在半空,虚弱而微微发白的面容上愁云密布。
片刻后,墨宁颓然回到青竹面前,尴尬道:“青副宗主,钜子他……走了。”
“走了是什么意思?知道去哪了吗?”
青竹语气十分焦躁,声音不自觉提高了许多,在石屋内四下回荡。
“我看过了,钜子行李不在,只留下一件这几天常穿的玄色袍子。干粮少了些,内壁上的暗道机关有动过的痕迹。”
“暗道机关?”青竹眉头紧锁。
“是,这是防止据点被敌人包围,特意留下的后路。”
墨宁走到后壁漆黑的瑞兽图腾边,戳了下其眼睛,随着一阵机械转动的声音,黑色金属壁徐徐分开,露出仅一人可过的小洞口。
“真不愧是钜子,我也没和他提过这事,居然自己把暗道找出来了……”
墨宁摇摇头,赞叹不已。
青竹面色极为难看。
是自己带给他的《墨经》。
就连墨城也说过,谷仲溪的机关术造诣极高,寻个密道出来还不是轻轻松松。
只是这密道口太小,得跪着才能进去,自己现在这条腿是肯定进不去了。
“密道出口在哪?”青竹愈发焦急。
“偃师城北一棵大树下。”
“快带我去!”
“好!”
青竹急寻谷仲溪的这一路,墨宁虽未多问,却一直十分配合。但再次坐上小牛车后,墨宁还是低声道:“青小娘子,关于墨家据点的秘密,希望你不要向任何人提起,即便常来的四娘也是不知道的,只是因为你与我们钜子的特殊关系,我才……”
“我知道,”青竹郑重道:“谢谢你!”
“青小娘子客气了。真心希望你们二人终成眷属。”
车内,青竹脸颊浮现一抹笑意,却遮不住眉间愁容。
洛阳城内,逍遥阁。
一道白色的身影如飞鸟一般自天而降,伏在三层窗外,虽然下方偶见有人走动,但没有人会在落着大雪的天气抬头向上看,更别说留意到几乎与雪景融为一体的白衣。
谷仲溪终究放心不下,偷偷潜入洛阳城,凭借轻功穿梭于飞雪的长空,先到了青竹的小屋外,未寻见人,又到了逍遥阁。
然而从窗缝中看去,三层也空无一人。
谷仲溪心神不宁,满脑子都是青竹,终究敌不过担忧之情,一纵身从窗户窜了进去。
榻上被褥仍有些散乱,小桌上放着一些药物,一碟吃剩下的点心。转入外间,案头仍然整整齐齐堆着卷宗,一切如旧。
看起来,青竹该是恢复了吧。
或许已在忙碌了。
谷仲溪如是安慰自己。
在屋中呆立许久,终究长叹口气,向窗边走去。
正当谷仲溪要跃至窗外时,门口突然一声惊呼,一个女子惊叫道:“呀!有贼!”
谷仲溪闻言循声看去,一时间尴尬不已。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服侍着青竹的槐香。
此时槐香手中端着清扫的工具,也认出了副宗主房中突然出现的男子。
“谷……谷公子……你怎么……”
“我来看看她,”谷仲溪有些不好意思:“她情况怎么样了?”
槐香面上浮现融融笑意,恭敬道:“副宗主已经痊愈,方才已动身往魏郡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