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舟玉阙的格局与仙舟罗浮对比起来其实差别并不是很大,只是风格会有些不同,降临在这艘仙舟上的丰饶神迹也并不是建木。
每一艘仙舟都会有属于自己的丰饶神迹,比如说仙舟曜青的就是一颗金黄色的胎动之月,而属于玉阙的丰饶神迹名为“息壤”,是一片金色的土地。
土地上遍布丰饶之力,走上去的天人族说不定会被催化魔阴身,息壤被玉阙的持明龙尊昆冈君看护,防止仙舟人误入,也防止息壤扩散。
但符吟此次回到仙舟玉阙,其目的与这里的丰饶神迹没有半点关系…他只是想回来看看,看看这个他生活了五十多年的地方。
站在玉阙最繁华的洞天街道上,符吟戴着口罩,目送着天空中的星槎一艘艘的驶过,纳努克陪在他的身边,默默感受着他心中的怀念情感。
“这片洞天,你可以把他联想成罗浮的星槎海中枢,这里是玉阙的中枢,供星槎转站航行的地方,也是外来游客最为活跃的洞天,小的时候,就在这条街上,我最喜欢蹲在那里。”
符吟指了指路边的一棵大榕树下面。
在儿时的记忆中,不堪回首的记忆当然占了绝大多数,但是也不是没有美好恬静的部分存在。
那些记忆在此时此刻变得愈发清晰了。
“因为当时那棵榕树下面有个蚂蚁窝,我就很喜欢蹲在那里看蚂蚁搬叶子,一下可以看一整个下午,还会给树哼曲儿。”
“倒像是你会做出的事儿。”
纳努克对此感触颇深。
不只是这一世,哪怕是曾经在亚德丽芬,幼时的符吟也是喜欢观察这种植物或是小型动物的,还会给他们哼歌。
当时有很多人说这家伙很呆,纳努克却独独觉得他很可人,后来才明白,这是因为符吟有一颗浪漫而自然的心。
明明在外流浪的日子里,符吟很少会想起在玉阙生活的记忆,但是就像那句老话所说,记忆不会消失,只是你想不起来罢了。
“你回忆起来的,就只有这些美好的记忆么。”
“…当然不只有这些,但当时的那些愤怒与痛苦于现在的我而言,已经不是什么大事情了。”
“别因为痛苦的微末而忽略它们,小吟。”
……
符吟又回忆起了那个午后,玉阙的星槎海中枢人流量还没那么密集,小孩子们通常都喜欢在这个时候出去玩。
当时的符吟不过八岁,兴许是因为境遇的原因,他比同龄的小孩子沉稳成熟数倍,知道自己的与众不同不被接受,所以也从来不奢求被接受被欢迎。
那天符吟只是安安静静的蹲在树下数蚂蚁,一只两只三只…啊,跌倒了。
他伸出手想去碰碰那被叶子压倒的蚂蚁,结果那蚂蚁直接被吓跑了…连蚂蚁都不喜欢他么。
“哎呦!”
一个土块打在了符吟的脑袋上,瞬间让他精致的粉色短发套上了一层灰蒙蒙的滤镜,水汪的蓝眸大眼略带不满的转头望去,只见一个正义凛然的男孩子正无畏的望着自己。
“灾星!滚出玉阙,这里不欢迎你!不欢迎!”
“……这里是我家。”
“不是!这里才不是灾星的家呢!”
那个孩子看上去比小符吟大了几岁,但是眉眼间仍然留有孩童的稚嫩,那是符吟很久之前就找不回来来的稚嫩。
他无心与这种人起任何争端,躲过了对方扔过来的第二个土块,准备换个地方数蚂蚁…只是没想到,对方穷追不舍,似乎抱着幼稚的必死决心,势要把他这个灾星赶出玉阙。
路上还有不少孩子加入了行动,他们的监护人有些也在,但对于这种情况乐得其在。
面对驱逐以及辱骂符吟已经习惯了,哪怕灰头土脸,他也只是一直想要躲避开这群人。
“哼,能生出你这种灾星,你妈妈也不是什么好女人!我妈妈说了,她肯定是搞了什么…歪…歪鱼!才生出你这种家伙!”
“灾星的妈妈也是灾星!”
“你们…在说什么?”
似乎,直到那个最开始朝他扔土块的男生说出这句话还有人附和后,小符吟躲避的动作才一顿。
回过头凝视着他们的眼神好似酝酿着风暴,偏偏这些孩子还不具备察言观色的能力,仍在嘲讽他耳背…恰好他们现在身处一条巷子,四下无人。
一个幼小的孩子眼中,此时此刻却好似酝酿出了「毁灭」的气息,一个土块再次砸在了他的额头上,“砰”的四碎开来…伴随着哄笑,小符吟没再忍耐。
在所有人的始料未及中,飞速的冲过去一拳打在那个人的脸上,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出现,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符吟记得那天他是伤痕累累的回到家的,和母亲说了这些事儿后,她没有一句责怪,只是半夜,隐隐约约的传来了她的哭声,还是很久之后他才知道,当时母亲在第二天背着符吟挨家挨户去道歉了。
知道的时候,当时符吟已经二十多岁,他觉得很生气,但是气又没处发,就只能憋在心里…。
……
“唔呃…嗯?是这里…居然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走到这里了。”
从回忆中挣脱,不知不觉符吟已经走上了记忆中回家的路,现在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坐落于玉阙的观星士符家的老宅子。
在当年噬心祸乱发生后,符家就举家搬迁到了玉阙另一个洞天内,说是老宅子见了血腥,不适合住了,到现在三百多年,屋舍破旧,居然和也没个新主人。
“进去看看?”
纳努克歪了歪头,对于这栋宅子还挺好奇,自然也想进去参观一下,符吟见周围四下无人,便升起了和纳努克一样的心。
“嗯,走。”
……
曾经在这里死过很多人…这是纳努克第一步踏入符家老宅的时候就确定的,而符吟的关注点则是…这里一丁点逝者的旋律都没能遗存。
在符吟的旋律下死去的人,灵魂似乎不会留下任何余韵,毕竟余韵会被符吟的旋律覆盖掉。
俗话说破船还有三千钉,宅子废弃了,但仍然规模庞大,地上布满了堆积的落叶无人清扫,屋顶倒是没漏,只是角落里结了蜘蛛网。
回到故宅,符吟第一件事就是回了当初与母亲住的那间院子,这里也是一样的寂寥。
“…我回来了。”
无人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