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婉有些费力的从床上坐起身,玉枝赶忙上前搀扶,给她的身后垫上一个软枕,才轻声道:“姑娘,珞姑娘来看见你了。”
珞姑娘?
哪个珞姑娘?
林墨婉只觉得脑子还有些不清醒,只是靠在床上,接过玉枝递上来的水一饮而尽,周身的疲惫才似有所缓解。
继而她只淡淡的道了句:“不见。”
玉枝怔了怔,愣在原地,几番欲言又止,都没离开,她以前从不这样,林墨婉不解的睁开眼看她:“怎么了?”
玉枝闻言,却又连忙摇头,道:“没事,那我去让他们走。”她说罢,起身微微颔首,就要转头离开。
林墨婉原是没阻拦的,可想着玉枝的话,这时,脑子才逐渐清晰起来,喃呢着:“珞姑娘……”
刚才竟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忙叫住玉枝,玉枝闻声顿住还没走出内屋的脚,回过头去看向林墨婉,有些狐疑,还以为是林墨婉改变主意了。
但是只见她沉默了片刻,还是没改刚才的说词,只是补充道:“就说,我不太舒服,不想见人。”
“是。”
玉枝点头应下,没多问什么,毕竟她也很清楚林墨婉和珞巧娘之间事,那次大张旗鼓的搜院一事,她们也确实半点脸面没给林墨婉留。
玉枝出去之后,林墨婉靠在床上,侧头看向才窗边洒进来的斜阳,昏黄的暖色调,配上庙内让人心旷神怡的寂静,让人莫名有些舒心。
稍作休息之后,她翻身下了床,随手扯下一旁的衣服给自己简单的披上,走到桌前,自己研好墨,拿来屋内干净的纸张,抬手间,一笔笔落下,娟秀的字迹一笔一划的呈现……
等玉枝请完人回来,外头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她进门,将灭掉手中的灯笼搁在一旁,走进屋内,就瞧见林墨婉正将写好的信装进信封里,仔细的封好。
玉枝有些疑惑:“姑娘,这么晚了,和谁写信呢?明儿再写吧,晚上光线差,怪伤眼的。”
她嘴上这么说,但还是将一旁的蜡烛端着移到了林墨婉面前的桌上,垂眸间,就见林墨婉提笔再信封上写上“殿下亲启”。
玉枝看着,皱了皱眉,不用想也知道,这封信上写的“殿下”指的肯定不可能是沈微远,而是公叔北丞。
她看着一脸淡然的林墨婉,心中无奈又有些恨铁不成钢,她就不明白了,她家主子哪里比不上那个广宁王了?
怎么就只是几面之缘,就叫她家姑娘这般念念不忘呢?都说吃一堑长一智,可林墨婉怎么还越挫越勇了?明知道会被抓包,还要这样做……
想着,玉枝几番欲言又止之后,终究是没忍住,轻声提醒:“姑娘,人再好,咱也不能整日里都想着啊。”
林墨婉刚封好信封的手顿了顿,有些迷惘的抬眼看她,玉枝脸色有些同情,又有些难看,张了张嘴,可终究是没将话挑明。
林墨婉是怎么跟了沈微远的玉枝都知道,说来,玉枝也觉得,林墨婉也是个可怜人,如果可以选,或许林墨婉也不愿意这样。
只是如果不这样,沈微远最重名声,那她面对的就只有死路一条,最终对上林墨婉好似并不在意的眼神,玉枝轻轻叹了口气,握着她的手,道:“姑娘,我知道您心有不甘,可是这般三翻四次,哪怕二爷对您再容忍,恐怕……”
她没再说下去,只是满眼担忧的看着眼前依旧不为所动的林墨婉,她以为林墨婉听了她的话,至少会有那么一丁点的感触,可她却只是眉眼弯弯的一笑:“没事,明日一早,差人帮我送下山吧。”
“……”
看着她递过来的信,玉枝越发沉默了,犹豫了好久,才磨磨唧唧的伸手,将那信封接过来。
林墨婉笑笑,只是道:“不用担心我,我跟二爷说过了,他没反对。”
听着林墨婉的话,玉枝拿着信的手都不经抖了抖,脸上也是满是疑惑,玉枝很早就在定北侯府做事了,沈微远是什么样的人,她还是很了解的。
他怎么可能允许林墨婉去接近一个本来就怀着不一样心思的男人呢?而且,看得出来,林墨婉似乎对公叔北丞,似乎也并不反感。
这种主动给自己戴绿帽的行为别说是沈微远这样的地位的人了,哪怕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也一千个一万个不可能接受的啊。
所以,当林墨婉说出这话的时候,玉枝总觉得,莫不是最近发生的事加上昨天晚上沈微远的恐吓,真的将她吓疯了吧。
想着,玉枝没敢再说话,只是看着林墨婉的眼神却是越发小心翼翼和怜悯,她拿着信,起身见了礼:“好,明日我就让人去送。”
林墨婉笑盈盈的点了点头,就目送玉枝一步三回头,几番欲言又止的样子出了房门。
林墨婉回过头,看着桌上的笔墨,想着玉枝刚才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浓浓的悲哀和同情,心中也有些疑惑,不明白这丫头又想哪儿去了。
不过玉枝没说,她也就不问了,好在玉枝说送,第二天一早,也就真的叫人把信送去了山脚下公叔北丞住的地方。
收到信的时候,大概是晌午,刚吃过午饭,今天的天气并不炎热,眼见着就要入秋,昨日还是晴朗的艳阳高照,今日天空就已经聚满了白花花的云。
公叔北丞拿了信,笑得温柔,应付了送信人几句,又转头回去了客栈之中。
一进门,等在房内的女人便迎上前,她叫白藏,是公叔北丞手上最得力的暗卫,但说是暗卫,平日里其实也干暖床的活儿,公叔北丞也颇喜欢她,所以在广宁王府,也算是有一定话语权的。
她眼神飞快扫过他手中的信件,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又迅速恢复如常,只是淡定的跟在公叔北丞身后,思索再三,似又实在是忍不住,试探般开口:“主子,这东西,要奴婢帮您处理掉吗?”
闻言,公叔北丞顿了顿脚,拿起手上的信看了看,视线定在那让人熟悉的字迹上,抬手轻轻拂过上头已经干掉的字,瞧着似是有些怀念的。
沉默良久,他才缓缓开口:“看过了再处理,也不迟。”他说着,快步走到桌前坐下,拆开手中的信看起来。
白藏站在他身边,自也明白这信是谁送来的,但碍于主子喜欢,她虽得宠,但也不可能这个时候出来惹主子不快,也只得默默地站在一旁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