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祠堂里,寂静一片。
钟声带着苏简,两人向着前厅唯一有光的地方渐渐靠去。
苏简压低声音,仿佛声音都融进了夜色里,若不是钟声一直都在注意她的一举一动,根本就不知道,这声音是这小子发出来的。
“钟大叔,咱们分头去找,我去后边,您去偏房。”
钟声默契的点了点头,当真先一步就去了旁边偏房。
苏简则蹑手蹑脚,进了陈家祠堂正厅。
正厅里,龙飞凤舞的一个“陈”字,挂在那里,很是显眼。
看那字体,和下笔的力道,也能看得出来,写这个字的人,很有几分风骨。
不过,从那挂着的字画上落的浮尘,以及微微有些发黄的纸张,便能看出,这字画挂在这里应该是有些年头了。
最起码,应该不是近几十年的东西。
在那幅字画的后面,墙上都是小格子,每个格子里边都是各种祖宗牌位。
苏简不感兴趣,也没细看,直接绕过两侧的窄门,进了后厅。
后厅很大,是个套间,外边那间没有人,等苏简进到里间,却看见两个人躺在挨着后墙的位置。
苏简走上前去,翻过其中一人的身子,定睛一看,当真是月半。
另一个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就是赵二。
苏简低低唤了声“月半”,她的声音压的极低。
月半却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意思,反倒是一旁的赵二,听见动静,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赵二刚睁开眼睛,看见月半身边蹲着个人。
他还以为又是陈家那些人过来了,吓的就要惊呼一句,“你们要干什么?”
可他话还没出口,苏简就已经眼疾手快,一下捂住了他的口鼻。
“是我!莫做声。”
赵二听见苏简的声音,眼里迸射出一抹惊喜。
他就知道,阿苏一定会来救他们的。
见赵二已经听出了自己的声音,苏简拿下自己的手,轻轻问了问月半的情况。
“他伤在哪里?腿上?“
赵二赶紧扒开月半的腿裤子,此刻,月半的小腿血乎乎一片。
“那一箭正射在月半腿上,之前钟家大叔帮他简单做了包扎,可是被带到陈家以后,月半他就昏迷不醒了。”
苏简用手摸了月半的额头,他的额上滚烫一片,就着门口透过来前厅微弱的光,苏简这才看清,就连赵二的脸上,此刻鼻青脸肿,估计也是被揍得不轻。
“你怎么样?身上可哪里受伤?”
赵二不好意思一笑,压低声音说道。
“我没事儿,不过就是些皮外伤,就是陈家人多势众我才没占着便宜。
若是单打独斗,他们还不一定是老子的对手呢!”
苏简总算放下了一些担心,赵二还能开玩笑,那就说明没大事儿。
不过她仍是执意查看了赵二的伤,真就像赵二所说的那样,不过就是些皮外伤,回去好好养养,也就好了。
外面传来脚步声,赵山河脸色一变。
“阿苏,快,这里有个后窗,你应该能翻出去,先躲起来,可能是陈家的人又来了。”
苏简却安慰的拍了拍赵二的肩头,“别担心,应该是钟大叔,是他带我来的。”
果然,来人却是钟声。
他先是到两个偏房去寻了一圈儿,没见到两个小子的影子,便猜想,人肯定是被陈家关到祠堂后厅来了,便也寻了过来。
看见苏简终于找到了俩人,钟声赶紧将之前苏简给他的小袋子取出来,拿出里边的药。
“快,给这小子用上,耽搁时间长了,怕是不好。”
苏简刚才就已经把过了月半的脉,是有些烧,不过,骨头没大事,那支箭应该只射穿了月半的小腿肚子。
苏简也不啰嗦,直接取出那黑色的药丸子,然后捏开月半的嘴,往他嘴里一扔。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用的力气,直接一扬月半的脖子,药丸子便被月半囫囵吞下。
苏简又取出那黑漆漆的药膏子,毫不嫌弃月半那脏污的腿,直接就往伤口上抹去。
伤口处,红白相间的肉,狠狠向外翻着,中间一个血刺呼啦的箭口,看着触目惊心。
当苏简给月半上药的时候,昏迷过去的月半,甚至还轻轻哼了几声。
可见这回,月半可是吃了大苦头。
“这药好用吗?”
钟声眼里有着焦急,这孩子,倒是个不错的。
“钟大叔放心,我的药,绝对好使,用不了两个时辰,他就能行,这热便也能消下去。
回去以后,再给他喝上几天消肿止疼的药,多做些好吃的补补,歇上一段时间,便也没事了。”
钟声心里倒是庆幸,幸亏没伤到骨头,要不然挨了这么久时间才救治,这孩子的腿就算废了。
“他们如今这样,还能走得了吗?”
若说来之前,苏简还打着主意,想把月半他们两个人先带出去。
免得在陈家,还会遭来其他毒手。
可如今看见月半伤成这样,甚至就连赵二都被揍得鼻青脸肿。
苏简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走?咱们可别轻易走,咱们得让陈家知道知道,什么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
钟声几不可见地看了苏简一眼,心里对这小子的话,感觉很是不可思议。
他在这熬牛堡生活十几年,这陈家每次闹出类似的事儿,几乎都能把对方,扒下一层皮来。
如今这小子,空口白牙就说让陈家‘请神容易送神难’。
看来这小子,是还不知道陈家的难缠和没底线啊。
那陈家,即使斗不过别人家,也要把别人家恶心到底。
钟声想劝,却终归是没开口,唉,尽人事听天命吧。
“赵二,你们先等在这里,明日天亮自会有分说。若是陈家人再敢动你们一手指头——”
苏简又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赵山河,“就把这个撒到他们身上,保准他们能掉层皮。”
赵山河懵懵懂懂接过苏简递过来的瓷瓶,却不知道里边是什么东西。
他开开看了看,像是粉尘一类的,然后他就脸色一变,颤颤巍巍问道,“阿苏,这不会是毒药吧?”
好不容易日子能安稳下来,为陈家这样的人,背上人命不值得。
苏简简直要为赵山河的话噎死,“好你个赵二,怎么想的?还毒药?你当我是什么人,能随随便便就从兜里掏出毒药?
况且,就是我自己想杀人,也直接提刀也就够了,哪里用得到你们?
这是秘密武器,一般人我都轻易不给他们用。”
钟声也没说话。可却狐疑的盯着那小瓷瓶。
他知道,有些事能问,有些事不能问,除非人家愿意说。
这些年,他之所以能平安生活在这个小山村,靠的无外乎就是少打听,少参合,少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