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州解封,一传十十传百,国之危难,万民抗议,围攻官府,最终纷纷妥协,她率兵赶在半路上,便遇到了前来支援的数以万计的将士。
来不及喜悦,立刻调转方向,朝着雁门郡日夜兼程的狂奔。
终于在即将破城之际赶到。
那一日,所有人都拼尽全力,坚持到了最后。
灼灼的烈日,光辉普照大地,余烟袅袅,满目疮痍,伏尸百万,得以平息的战乱,尽是血与泪换来的胜利。
战捷的消息传开,万民高呼庆贺,然而有人欢喜有人悲。
残酷的血战带走了成千上万的将士,马革裹尸还,亲友阴阳两隔,哀嚎连连痛人心。
更有无数身负重伤的人,此时性命岌岌可危,极力的抢救当中。
陆禾筠同样身负伤,日日不得停歇,看到一切挽救成功,最终再也坚持不住,精疲力尽的昏倒。
亲友守在一门之外,揪心担忧不已,止不住的抽泣落泪。
时间飞逝,烈日西落,炙热退散,清凉的晚风簌簌而吹,吹散最后一缕硝烟,守得云开见月明,万星璀璨夺目,恰似烈士魂归,恋恋不舍的俯视着这片土地。
……
清晨的阳光倾洒,鸟鸣轻啼,庭院安静,夏荷竞相绽放,绿意盎然生机无限。
吱呀一声,房门拉开。
一袭青衣素裙,长发披散在肩,仅以玉簪半绾之,步履缓缓的走着,来到屋外,温柔的朝阳照耀在身。
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她不禁有些恍惚,像是睡了很久,浑身僵缓,不适应一般,边走边清醒,跨出院子便有婢女看到了她。
\"郡主,你醒了,身体可还有不适?\"
陆禾筠倏然回想起一切,急忙抓住婢女的肩,声音没放开,仍是沙哑的,\"人…人醒了吗?\"
\"您说的是何人?\"婢女不解的问。
\"萧……\"她话至此,喉间哽咽住,没再问的松开,快步向外跑去。
宅邸内忙碌的家丁婢女瞧见,停下手中的活,纷纷瞧去。
陆禾筠看不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慌张又无措的跑着,身上的伤还隐隐作痛,跨步跑出正院门时,迎面碰上一人,还差点撞上。
\"郡主!\"
看清来人,赶忙抓住她的手,急切的又问:\"付鸢,人救回来了没有?\"
付鸢大抵猜到她说的是何人,连忙安慰,\"先别急,萧公子救回来了。\"
\"只是……\"
不等话说完,陆禾筠的泪水便夺眶而出,紧紧抓着她,\"快带我去!\"
出到外面她才反应过来,原来已经回到了晋扬城。
付鸢将她带到离宅邸不远的一家医馆,里面有着许多伤兵,因太多人负伤,为方便救治,雁门郡的医馆都住满了,有的无奈送来晋扬城。
伤情太重的人员,安置在二楼的包厢。
上楼时,陆禾筠看到前面一间屋子打开了门,沈纪棠端着一盆水,从里走出。
两人相视时,都不由得渐渐湿了眼眶。
沈纪棠率先开口,\"这是林霁的屋子,他在隔壁。\"
\"萧大哥救是救回来了,但还在昏迷当中。\"
付鸢接过话,轻叹一声,\"已经过去两天了。\"
陆禾筠泪眼朦胧,抬脚往前走,推门而入,两人都没去打扰,各自离开。
她走出拐角,抬眼一望便瞧见了躺在床上的人,上半身缠着厚重的纱布,手臂也缠有,静静的躺着,面色苍白。
陆禾筠再也止不住泪,颗颗如珠般滚落,快步来到,坐在床边。
枕头边上,还看到了那个染血的香囊,染透大半,连穗条都尽是。
陆禾筠颤抖着握住他的手,倾身抚上他的脸庞,轻柔的抚摸着,泪眼中满是心疼。
不敢拉扯,只能这般含泪注视着,她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说,可眼前人仍是紧闭着双眼。
守了这么久,肯定很累,是该好好的休息。
大夫进来换药时她在旁边看着,当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映入眼帘,其中胸膛那处尤为明显,也甚是危险,一看就不是新伤。
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来,背过身闷声抽噎。
伤药换完也依旧不走。
很快时间来到晌午,外边的沈纪棠踌躇了会,提着食盒,推门轻步走进来。
陆禾筠站起身。
将东西放到桌上,沈纪棠看她哭肿了眼,不由得怜惜,没有开口说话,指了一下食盒,示意她吃东西。
陆禾筠轻点头,简单的吃了些,出去寻来笔墨纸砚。
战事过去两日,也不知消息有没有传到金京。
铺纸磨墨,提笔写着,没一会便写完,放置一旁。
想到什么,抬眼望一下床上的人,若有所思须臾,继续拿来一张新纸。
如今真相已明,当初上奏的百官再难逃脱追责,侯门惨案不仅仅只有通敌叛国这一项罪责。
一项项莫须有的罪名必须依次清除,所有罪人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要让世人知晓,更让他得以光明正大的站在所有人面前。
陆禾筠写了满满当当的字,这一日终于有底气大肆的挥笔抒写。
赌上全部来拼这个真相,现而终于苦尽甘来。
罢笔等墨渍干,收整好装入信封,出门送信。
来到府衙处递交,命人快马加鞭送回京城,吩咐完没急着离开,拿到了那份将士伤亡的名单。
一打开,最开头且醒目的名字率先看到。
陆禾筠蓦然鼻尖酸涩。
主将冯绍,英勇战死,与此同时的还有孙御、崔广……
册子的每一面皆写满,令人痛心。
她忍着悲痛,着手处理战后事务,为避免像穆戚之前抚慰金被吞之事再发生,亲自料理审批的折子,一忙起来便忘了时间。
不经意间抬头一望窗,外边的天色已暗了。
陆禾筠起身离开府衙,折返医馆。
此时的众人大多已回屋休息了,医馆的馆主瞧见她回来,作势上前行礼。
她微微浅笑着摇头示意不用,\"辛苦了。\"
说完,轻步上楼,推门进屋,走过去静坐在床边。
他依旧没醒。
陆禾筠轻轻叹息一声,握着他的手。
屋子内燃着一蜡烛,火光不算明亮,反而更加柔和的映着他的面容,周围静谧,仅有那轻浅的呼吸声,窗户半撑着没关,可见半窗的星河。
她垂眸,认真摩挲着他掌心的纹路,一时不舍的离开了。
他们二人这些年分分合合了太多次,若没有那些纷扰,或许会在风和日丽的某一天重逢。
身份没有变,但交集……不得而知。
陆禾筠打断思绪,稍抬眼看他。
结果就瞧见他微蹙着眉,像是做噩梦了。
她坐近些,伸手替他抚平眉心。
然而就是这会子,吹入了一阵清凉的晚风,烛火摇曳舞动,与之一起的还有那长长的睫羽,轻颤动了两下,缓缓掀起眼帘。
混沌迷糊的眼眸映着火光,逐渐恢复清亮。
目光交汇,呼吸相互交织,她的心停滞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