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马车行驶,径直前往韦府。
暗中观察的密探瞧此,立刻相互传信。
在刺史府办公的韦曚收到消息,撂下笔起身离开。
马车缓缓停在府门前。
萧怀悰搀扶着她走下来,陆禾筠望着敞开的府邸大门,微微勾唇一笑,抬脚就往前走。
门口的小厮出声拦住,\"无拜帖,不得入。\"
她拿出那枚羊脂玉佩,态度温和,\"翎筠郡主陆禾筠,前来拜访一下刺史大人。\"
两名小厮仔细的瞧清了玉佩,立马屈膝跪下。
陆禾筠将玉佩系挂在腰间,直跨门而入。
两人就这样进入了府邸,过往的家丁婢女都一时没反应过来,但瞧她通身的气派,完全不像是小人物,因此没人敢上前堵拦,只疑惑不解的窃窃私语。
这时,一鬓发半白的老者快步走过来,屈身向她行礼,\"郡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老夫是韦府的掌事管家,许安。\"
\"我们老爷不在府中,今早便去刺史府处理政务去了。\"
陆禾筠轻点头,环看一圈,\"那先备茶水吧,本郡主有要事相商,且坐着等会。\"
许安领着二人前往客厅。
坐下来接过热茶,慢条斯理的用茶盖掩着浮叶,吹了吹凉微抿一口,气定神闲的忽然开口问:\"这府中的当家主母怎不出来啊?\"
许安稍垂头,有些为难的作揖道:\"郡主,这……\"
就在此时,厅门大步流星的跨进来一人,笑着问道:\"一收到消息,本官急匆匆的就赶回来了,郡主没久等吧?\"
陆禾掀起眼帘,淡淡的瞥了一眼,轻笑着回应:\"这刚坐下的功夫,韦刺史就回来了。\"
韦曚撩袍坐下,\"郡主此番前来,可有何要事?\"
她没有立刻回复,不紧不慢的喝了两口茶,舒眉微笑道:\"本郡主来并州也是想着散散心,体会各地风土人情。\"
\"两日后便是这的庙会了,听闻十分有趣。\"
\"想必那日韦刺史也会游街为民祈福吧?\"
韦曚故作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是本官一时疏忽,忙于政务,忘了郡主是第一次来这,还未熟悉。\"
\"庙会确实会全城进行,各类活动十分热闹。\"
\"到那时,本官亲自领着您好好游玩。\"
陆禾筠放下茶杯,一脸认真的‘为他着想’,\"这可不行。\"
\"韦刺史任职不足一年,手头上定有许多事务要处理,刚刚来这之前就在忙碌,由此可见是日理万机。\"
\"你不必亲自领队。\"话停顿了一下,想到什么,\"要不这样吧,令夫人陪我便好了。\"
\"女子间的玩乐才能真正放得开,令夫人陪我,这样既不会失了兴致,还能尽到你的心意。\"
韦曚的笑意一僵,快速收敛,转变为一脸惋惜的说道:\"实不相瞒,贱内前些日子生病了,这会子还卧病在床,恐怕不能……\"
话未说完,一道冷冽高傲的声音响起——
\"谁说我病了?\"
他眼里闪过一抹狠厉,缓缓偏头看去。
陆禾筠也抬眸相望。
拐角一出,此女子一袭锦衣罗裙,金色盘锦如意锻绣,雍容矜贵,云鬓花颜金步摇,珠玉簪钗别入发,容貌艳丽夺目,眉目深邃精致,不似大宁女子的淡眉如画。
美得格外醒目,且一眼惊艳。
稍扬起脸,步步踏来,浑身散发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傲气。
眼神凌厉,不怒自威,一瞧就知不简单。
她与女子目光交汇,莞尔一笑,\"绝色佳人,百闻不如一见。\"
旋即,又语气开玩笑的暗讽:\"韦刺史,你高攀了。\"
一见面就夸赞自己,还不忘拉踩了一下那人,看他脸色颇为阴沉,女子心情莫名舒畅。
于是没给她端架子,规规矩矩的屈身行了个礼,\"淳于葭玉拜见郡主。\"
陆禾筠起身走上前扶起她,仔细的打量,笑道:\"真真绝色美人。\"拉着她一同坐下,又道:\"刚刚谈论到两日后的逛庙会,不知你可愿陪本郡主一同游行?\"
淳于葭玉瞄一眼他,故意没理会,微笑着点头,\"当然愿意。\"
\"我的荣幸。\"
两人笑得开心,而旁边的韦曚眼眸暗藏着怒意,默默的喝茶。
萧怀悰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勾唇冷笑。
许是觉察到,他抬眸对上目光。
萧怀悰反而眼神一冷,笑意荡然无存。
韦曚不由得捏紧茶杯,在他的眼神中感受到了隐隐的……杀意。
两人相视,似有电光火石般。
\"既这般说好,也没什么事了。\"她出声打破安静的气氛,看向韦曚,笑得温和,\"韦大人政务繁忙,要不还是先回刺史府吧。\"
\"我与令夫人一见如故,还想在这与她多聊两句。\"
韦曚直接摆起了脸色,语含讥讽的岔开其他话题,\"昨日晋扬城又发生了命案,死了共计一百零三人。\"
\"真不知道是哪里的猖狂恶徒,着实令人发指。\"
\"这凶手还未抓住,潜伏在城内,无疑是看不到的危害。\"
\"两日后的庙会全城皆参与,鱼龙混杂,郡主若要游行,恐怕得失望了。\"
陆禾筠笑容一收。
韦曚眼神稍犀利,勾起一抹冷笑,\"话说前些日子陶晟遇难的凶手也没有缉拿。\"
\"郡主先前好像说过要亲自查明,现如今不知情况如何了?\"
她自知理亏,但依旧不慌不忙,无奈叹道:\"雷雨夜,街无巡卫,线索太少,尤为棘手。\"
\"这案子可能是仇人蓄意谋杀,毕竟陶晟的父亲也死了。\"
话语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着重强调:\"死于暗算。\"
陆禾筠又故作漫不经心的拿起茶杯,捏盖掩茶的这会子,冷不丁的问:\"韦刺史不是在满城都安排密探了吗?\"
\"上次不就是收到密探来报,大张旗鼓的来本郡主的住所搜寻,结果什么都没搜到。\"
细抿一口茶,语气陡然变得不善,\"怎么?这般严重的杀了一百多个,也没有凶手线索?\"
字字珠玑,言外之意即讽刺他的密探监视就是个笑话。
韦曚被怼的语塞,脸色沉得厉害。
淳于葭玉嘴角压着笑意,虽不明白两人具体说的事,但这一番对话,听得那叫一个舒爽,若不是碍于场合不对,她都想立刻鼓掌,高声叫好。
意识到气氛不对,轻咳一声,主动搭话,\"郡主刚来这,人生地不熟,也没个说体己话的人,你不嫌弃我,那我们可去后院边赏花边畅谈。\"
\"平日里也可以来……\"
话未说完,韦曚沉声打断:\"来人,送夫人回去。\"
\"药房的汤药熬好了就赶紧送过来,夫人的病可耽搁不得。\"
淳于葭玉的笑容戛然而止,听这话的语气,笃定了他已是怒火中烧,若此时不顺他意,恐怕……
静默一霎,站起身向她行了个礼,\"葭玉身体抱恙,辜负郡主好意。\"
\"那两日后的庙会再亲自赔礼道歉。\"
陆禾筠也注意到韦曚的神情,不依不饶的纠缠可能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现在也不能操之过急。
想念此,她微笑着点头,目送着人离开。
人走后,不等他发难,自行开口道:\"时辰不早,那本郡主就不多打扰了。\"
\"刺史大人不必相送,去忙政务吧。\"
韦曚起身行拜别礼,眼神恶狠狠的盯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攥紧拳头。